突然,手杖的声音消失了。太好了!他终于停下了。我放下心来,走向男子走过的拐角。
然而,哪里都没有男子的身影。我焦急地环视周围却一无所获。男子像烟雾一般消失了。
正满腹狐疑时,我意外地发现从天花板上垂下一架螺旋状楼梯。刚才我并没有看到它,但是现在,就像忽然从哪里冒出来一样,它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决定先爬上楼梯。楼梯上的房间里也满是书架。我从不知道这座图书馆中还有这样一个房间。一排排陈旧的书架上摆放着陈旧的书籍。我随手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很厚,好像是一本博物图鉴。大概是拉丁文,我看不懂。
在把书放回原处时,我隐约感到右侧有人,扭头一看,一个身穿白裙、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对着我,站在那里。
我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见到人了。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我有可能走出这座奇怪的迷宫。小姑娘抬头看着我,快步走到我面前,看看手中的纸,又看看我,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天真无邪,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我像是被击中了,往后退了一步。
“啊,太好了!”她说道。她的发音很标准,这在当今十几岁的小姑娘中很少见。“您还是来了。”
“你在找我吗?”
“是。他让我替他接您。”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太好了,能够见到您。”
“他……是谁?不,我想先知道……”我看着她的那双大眼睛,“你是谁?”
“我是小绿,日野绿。”她很干脆地鞠了一躬。
“小绿……”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嗯,您不是跟他约好了要来这里吗?下午一点。”
“约好要来这里,下午一点,和谁?”
“和市长。”
“市长?”我抬高了声音,“你没有记错吗?我不记得有这样的约定,也没见过什么市长。”
“但市长说您在电话里答应了他。他还给您寄了确认信。”
“确认信?我没收到过啊。”
“太奇怪了。市长的确说他和侦探先生约好了……”
“侦探……谁?”
她默默地指了指我。
“怎么可能?”我苦笑着,摆了摆手,“果然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侦探先生。”
“但是,照片……”小绿看看手中的照片,又看看我,“是您啊,一模一样,连衣服都一样。”
“让我看看。”我拿过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不由得后退几步。照片上的男子的确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打扮得非常古怪。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西装,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头发长而蓬乱。
“确实和我长得很像,但是穿着完全不同——”我忽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发现身上穿的衣服正和照片上一样,是一套格子西装。不可能!我今天出门时穿的绝不是这套。
我突然想起来了,刚才在迷宫中见到的那个男子穿的正是这样的衣服。可他的衣服怎么到了我身上?
“您果然是侦探先生。别拿我开玩笑了,”小绿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您就是侦探天下一先生吧?”
“天下一?不,我是——”
似乎有某个东西在我脑中爆炸了,烟雾在记忆中迅速扩散。侦探天下一——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呢?我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个称呼呢?
我感到鼻梁有点不舒服,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戴着一副眼镜。我什么时候戴上的?我戴的应该是隐形眼镜啊。
就在这时,我发现西装右侧内层的口袋里有样东西。我伸手进去,指尖碰到了纸。取出来一看,是个白色的信封。
“看吧,果然就是。”小绿指着信封说道,“您这不是拿着市长写给您的信吗?”
“不,这不可能……”我不是侦探,也不是那个姓天下一的人——我想这样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我身体中的某个东西在拒绝说这句话。
这不是现实的世界。
是梦吗?不,绝对不是梦,因为这不是朦胧不清的世界。可这到底是哪里?我熟知的那个世界又去了哪里呢?
奇怪的是,我脑中的混乱正在迅速平息。居于大脑一隅的另一个我在小声说:必须接受这个世界。
我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展开。字很漂亮,是用黑墨水写的,内容如下:
多谢你接受委托。前一段时间说过要拜托你的事,见面之后再详谈。当天下午一点去图书馆接你。请多关照。
不知所云!在一瞬间,我这样想,但马上又觉得似乎看到过也的确收到过这封信。不,但是,我是在图书馆里迷了路,才来到这里的……
“我带您去市政府吧。”小绿说道,“他让我带您去。”
“远吗?”
“从这里走着去,很近。”她又露出美丽的微笑,“您跟我来吧。”
“嗯。”
“啊,您落东西了。”小绿从我身边的书架前拿起一样东西,递给我,“给。”
是一根破旧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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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推理小说流派之一,又称古典推理,以破解案件之谜为核心,在解谜过程中,通常尽可能让读者和侦探站在同一平面、拥有相同数量线索,常有密室杀人或孤岛杀人等设定。
[2]日本裕仁天皇在位期间使用的年号,时间为1926年到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