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搬家那日,沈夫人哭得泪水涟涟。
“是姑姑对不住你。”她说。
“姑姑可别这么说。”殷莳笑道,“若不是姑姑把我带来京城,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恶婆婆身边站着立规矩呢。”
殷莳就是这样,总是能让人觉得舒服。
思及此处,沈夫人益发地难受。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缺了什么似的。
握着殷莳的手不肯放开。
殷莳道:“我离京城可近呢,说进城就能进城的。就在姑姑眼皮子底下,待我收拾好了,就来给姑姑请安。”
殷莳与沈夫人咬耳朵:“姑姑,咱们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安身立命。姑姑当年一个人过来,也是一路走过来的。一定懂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对吧。”
沈夫人闭上了眼睛。
谁不是呢。
在怀溪的时候,殷莳听说的都是四姑娘命好,高嫁,婆母疼夫君宠,只育一子,夫君也不纳妾。四姑娘是怀溪的嫂嫂、弟妹和侄女们羡慕向往的对象。
殷莳那时候对这个社会还有点天真,信了。
到了京城沈家才发现,沈大人有两个通房。
都不到二十岁,很年轻。显然不是那种跟了很多年的。
也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提上来的。
只能是一直就有。
“通房”不算什么正式的名分,通房依然是丫头,全称就是“通房丫头”。
要到妾这个层次,才算是真正有了名分。
名分在这里,就是女人能获得的编制。
就是铁饭碗。
遇到厚道人家,妾室便无所出,主家也一直养着。
但通房算不得铁饭碗,只是在岗待遇比别的岗位稍好而已。
若一直无孕,年纪大了,颜色减了,男主人失去兴趣,便被安排发嫁。
新的更年轻的婢女顶上。
如此一茬一茬。男人的年纪在增长,通房们永远年轻美貌。
殷莳掌家一年多,很自然地通过各种渠道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沈大人的通房们没有受孕过。所以没有人被提成过妾。
沈大人少年时在流放地也曾病得濒死过,沈老太爷给他用过夷人的烈药,救回了性命。
沈夫人一生只受孕过一次,生下了沈缇。
那个时候沈夫人还年轻。她如今都算是美人,何况年轻时候,应该和沈大人正琴瑟和鸣,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