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回国别折腾了,在家里休息着吧。”池逢时好笑道,“我刚刚在跟……季景殊说话。”
谢晴拉长尾音“啊——”了一声。
语气带着探究和八卦。
池逢时听出了谢晴的窥探欲,赶忙开口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先挂了啊,我过两天应该就回去了,回去那天我接了猫再回家。”
电话挂断后,池逢时将手机塞回口袋,跟在季景殊的身边,开口解释道:“我妈,估计是项目忙完了,没告诉我就回来了。”
季景殊“喔”了一声,点点头。
池逢时的手机音量不小,季景殊听清楚了他们后半程的所有对话。
池逢时的妈妈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对他们现在身处一地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很奇怪。
“怎么这个表情?”池逢时偏头看他。
季景殊摇摇头:“没事。”
“对了。”池逢时突然想起来,“在你家那天,除夕夜那次,我在阳台也是跟我妈打电话。”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季景殊歪着头疑惑道。
“想起来了就跟你解释一下,怕你又误会我其实有女朋友但是在瞒着你什么的……”池逢时说,“我身边没有其他人,一直都没有过。”
良久,季景殊点了头:“知道了。”
雨后新晴,天空蔚蓝如洗,空气也格外好闻,走出酒店,季景殊仰着头深呼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悠悠地穿梭在白墙黛瓦的古镇中。
季景殊走走停停地找着角度拍照,池逢时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边。
池逢时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他这个人有点儿咋咋呼呼的,总是一刻都不闲着。
踏上青石板桥,季景殊索性握着相机蹲了下来,抬手拨了拨清澈的溪水,涟漪下是甩着尾的鱼。
“不冷吗?”池逢时看着他的动作问道。
季景殊抬眼看他:“你冷吗?”
“我不冷,但是溪水挺凉的,我怕你冷。”池逢时说。
季景殊摇摇头,指尖还在水面上画着圈儿:“我也不冷。”
“这边雨停了,明天应该就要把最后一程拍完了。”池逢时说,“下过了雨的密林路不会好走,虫蛇估计也会有不少。”
“嗯,我知道。”季景殊点头。
别说只是一片密林了,这些年里季景殊拍过很多很多池逢时口中“路不好走”的景观,雪山,溶洞,沙漠,峡谷,还有很多很多。
“不怕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虫子了?”池逢时偏头看他。
季景殊甩了甩指间的水,拿起相机对着那被他搅起来的涟漪摁下了快门,平静道:“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了?”
“明明以前就怕,还总装着一副很镇定的样子。”池逢时说,“以前洛昌一到梅雨季班上就有很多水蚁,那会儿你写题都会变很慢。”
季景殊低着头看成片,眼睛都不眨。
他的确怕这些东西,那种没有腿的、很多腿的、腿很长的、腿很短的他都很怕。
洛昌雨季的水蚁是大部分学生的噩梦,夜里就教学楼亮着灯,成千上万的水蚁涌入教学楼,环着白炽灯扑闪着翅膀,蝗虫过境似的。
每每到这个时候,季景殊总能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写题写卷子。
后来和萧宁一块儿进山拍照时有蛇在他脚边时他也能装得镇定自若,萧宁还感叹过他实在是艺高人胆大。
他以为无人知晓他的恐惧。
“你又知道了。”季景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是啊。”池逢时点头,“怕的话明天就别跟着我去密林里了吧,其实我本身也不是真的要约你这一组照片的。”
“我猜到了。”季景殊点头,“没有人约一套图后甚至不去检查这套图有没有虚焦的。”
“我这不是看不出来么?”池逢时失笑道,“还有,其实除夕那天我也不是没目的闲逛,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季景殊笑笑:“我知道。”
池逢时有样学样:“你又知道了。”
“是啊。”季景殊看向他,“你从我家走的那天早上,我在阳台看见你了。”
“你穿着我的衣服,骑着你口中那辆爆胎的车,在街上穿梭。”
池逢时:……
当时的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爆胎”这个设定,整个人就是欣喜加愉悦,骑着摩托就走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被戳穿后倒也坦诚:“那天是想见你。”
季景殊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我这个人吧,对什么都没有执念。”池逢时说,“只有喜欢与不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季景殊的样子将手伸进了水里,溪水冰凉但没到刺骨的程度。
“但你都让我好好想想了,那我也只能好好想想了。”池逢时看着他,“这么几天窝在房间里我想明白了——”
他就这么蹲在季景殊的身边,不算长的外套衣摆耷拉在还湿润着的青石板上,晕出一片深色。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池逢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越细想越确定,好喜欢你。”
他的两只手在溪水下交叠,捣乱似的将水激起一阵又一阵水花,水中的鱼甩着尾巴四处逃窜。
季景殊看着身旁的人想着,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读书的时候就会在完全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凑到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诉说喜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那个吊车尾的问题学生变成了鼎鼎有名的摩托赛车手,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凑在他的身边说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