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神仙丸要三室两银子,一个月便要花一百多两,这一年下来,光吃药便要花一千多两。
还有府里其他开支,她七七八八算下来,一年就要花好几千两银子。
楚家在我嫁进去之前,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户,这些钱都是我的陪嫁。
而楚萧更是有我全身心为他料理后方,才能全身心建功立业。
但是很显然,我的付出在楚萧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解决了楚管家,我美美吃了顿早餐,便继续回去睡回笼觉。
自从嫁做他人妇,我这几年从没睡过一个懒觉。
今天这个懒觉,我睡的格外香甜。
梦里,我回到了父亲母亲还在世,哥哥还带着我满大街追逐打闹的时候。
我在梦里和哥哥们放风筝,摘野果,和母亲品尝着极品寨的甜品,和父亲讨论兵法策略。
在梦里,我也回到初见楚萧那天。
为了偷看他练武,我从墙头摔断小腿,被女子学堂的同学嘲笑了半个多月。
还有
又是一阵喧嚣的敲门声。
我从美梦中醒来,略有些烦躁地问向门外侍女。
侍女告诉我,这次来的是楚时宴的贴身嬷嬷。
「大娘子,时宴小哥把新来的学究赶出去,还说不是庄学究的课,他就不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掀开被子,阖了阖眼,只觉说不出的疲累。
楚家是武将出生,在我入府之前没有自家学堂,是我父亲出征前亲自宴请了老友,请来庄学究,我便帮扶着在楚家开了学堂。
这一开便是六年。
楚时宴三岁入学,三年时间里,和庄学究的感情处的比跟祖父还要好。
而除了楚时宴,京中好几家武将的孩子都在楚家学堂上学。
庄学究博古通今,是真正的学士。
如今我离开楚府,庄学究定然也是看清楚家人的嘴脸,不愿在那多呆的。
4
我看着透过窗棂照进来的朝霞,无奈对门外回道:「嬷嬷,楚时宴终究是楚家人,他入学的事终究归楚萧管,我已经离开楚府,你还是去找楚萧吧。」
「还有以后莫要再叫我大娘子,请称呼我秦姑娘。」
「啊?」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大娘子,您终究是宴哥儿的生母,哪有生母不要亲生孩子的,您这样会落人话柄的。」
我叹了口气:「我和楚萧是和离,会不会落人话柄,还是得看楚家人如何对外说。」
「这这这,大娘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嬷嬷,你既是楚家老人,就应该知道楚家规矩,万事不求人,府邸的事府中人解决,怎能麻烦外人,对吧?」
我嫁进楚家多年,尽心尽力,但在楚家人眼里,我依旧是个外人。
门口的人似是感受到我的不悦,沉默了许久才嘟囔道:
「大娘子何必呢?楚家今时不同往日,您安安稳稳当将军夫人不痛快么,何必因为一碗燕窝闹这么大的脾气,白白惹京都贵妇们笑话。」
听到这话我才明白,我在楚家发生的事,已经被这群下人传的人尽皆知。
而且很显然,我成了这场笑话里的作精。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冷声提醒道:「我的事不劳嬷嬷操心,宴哥儿身为楚家男儿,有事劳烦你去找楚萧,凡事不要再来打扰我,我和楚家不再有半点关系。」
说完,我便让贴身侍女送默默离开了秦府。
没有一个母亲,真的愿意对经历九死一生生出来的孩子这般狠心。
只是我眼睁睁看着楚时宴变的越来越像楚萧,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与楚萧是指腹为婚。
父亲和楚家是世交。
但京圈贵女们却笑我父亲眼拙,堂堂侯爷,将嫡女嫁给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我没有反驳,反而充满期待。
我从小生活优渥,父母疼爱我,哥哥们宠我。
及笈那年我因为偷看楚萧摔下腿,爹爹为了我千里寻找张神医。
母亲为了我,夜不能寐。
哥哥为了我,亲手将武学堂外面的墙壁砸了,惹得学究们一顿痛骂。
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娇娇贵女。
我依旧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楚萧时的样子。
楚萧那年十七,穿着一身雪白长衫,在种满梨花的院落里武着长枪。
长风吹动他如瀑般的长发,他深褐色眼眸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与现在不同,那时候的他恣意潇洒,是个爱笑的少年。
我看着他的长枪掀起一阵阵洁白色的梨花雨,一时失了神。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未来的夫君大抵就该是这副模样吧。
而后来,我听说他为了白月光和家里人冷战。
我既钦佩又艳羡。
至少,他敢于和旧制度婚姻反抗,有抗拒的勇气。
但是反抗没有起了什么作用,楚家长辈还是来我家提亲了。
楚夫人的脸上挂着得体又歉意的笑,「侯爷您放心,楚萧的事已经解决了。」
我躲在门口偷听。
虽然我倾心楚萧,但更希望两情相悦的人能长厢厮守。
所以那时候的我,心里既喜悦,又有些失落的。
之后,父亲便时不时安排我和楚萧见面。
他起初知道我为了偷看他摔断腿,便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每次见我都比较抗拒,对我一直不冷不热。
直到第二年的春日宴,我以一首《咏梅》摘得诗会头筹,他对我的态度才变得温和了些。
而他身上的独特的冷香,也随着时间消散在了记忆里。
5
直到我十六岁生辰那日。
他带我在市集看花灯,意外遭遇了刺客,被困在废弃的阁楼里。
楚萧和我被贼人控制了一天一夜。
被父亲找到时,我最后的记忆,是他死死搂着我,背脊被贼人的鞭子抽的血肉模糊。
醒来后,我成了全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他,却顶着压力向父亲提了亲。
当他挑开我头上的红盖头时问我:「秦月,你当真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那时,我看着他依旧挂满血痕的脸颊,想到被困在阁楼里,他生怕我被贼人侵犯时的样子,我激动的泪如雨下。
也就是那时候,我忽略了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和他倒进酒壶里的催情药。
之后,我便得偿所愿的有了孩子。
楚时宴是嫡长子,更是楚家第一个孩子,一出生能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除了识文习字,他的武功一向都是楚萧亲自教导。
楚萧对他极其严格,哪怕一招一式都按照他小时候的样子教导。
所以看到楚萧对我的作为,楚时宴也以同样的方式,做着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知道这对父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几日,楚萧亲自登门了。
我以为他安排好了耆老和族人,准备接我过去和离。
却不想他坐在大堂里,足足沉寂了许久才抬眸道:
「秦月,你昨日去过教坊司?」
教坊司是京都最大的妓馆,里面不仅有女姬,也有男姬,且全都是美男。
他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多懂女子心意,最能安慰受伤的心灵。
我这两日确实在那,主要我想看看其他男人和楚萧到底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竟然派人跟踪我。
他凭什么跟踪我?
在我们过去那段长达七年的婚姻里,他冷漠,他疏离,他与我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过客。
如今不过半个月,他谴人来我这里的次数超出了六年的量。
以前我差人问他要不要回家吃午饭,是不是军营又在练兵,是不是旧疾又发作了,要不要我派人送点粥饭过去。
他回我最多的便是不用。
如今他反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调查起我的生活了。
他抬着头,单手捂着右胳膊,声音带着几分:「秦月,昨天我练兵时不小心伤了胳膊,张神医的创伤药用完了,你还能配些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