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脸尖了些,我见到的次数也不多,忘了就忘了,不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贺远川不说话了。
“兄弟,我真老想你了,你还会回来吗?”
他垂眸看自己搭在键盘上的指尖,轻声道:“以后吧。”
赶在高考前的那个晚春,贺远川回到了清野镇。
乔稚柏带头的一群人给他接风洗尘,他们就快要高考了,之前贺远川走的急,一些手续没办完。
说不想见面是假的,他去程澈的班级外面看过,教室里没看到那道身影,课间有学生看见他问:“来找谁?”
他摇摇头,握着手中的材料说路过。
这几天他回了小楼一趟,房子空了,没有人住,看着多少有些萧条。
唯独那块小花圃开得灿烂,他虽是没好意思嘱托过,毕竟以后再也不付人家工资了。
但刘姨仍是会定期回来一趟,修剪打理,浇浇水。
有些花枯了,刘姨就用落新妇给填了上,落新妇5-8月的花期。
他这个季节回来,刚好开得盛。
整个花圃一片毛绒绒的落新妇,风一吹,棉花糖团子就摇一摇。
贺远川紧赶慢赶地办完手续,办公室里廖老师拍他的肩,长吁短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班里一下子少两个学生,虽然具体原因不那么清楚,但总归是让人唏嘘的。
出办公室门时刚好赶上他们拍毕业照,一个班一个班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清野中学特地从镇上的照相馆请来的摄影师。
廖老师就招呼他:“正正好,一起拍。”
“我就不了。”贺远川看着操场上的人群,不知道在找什么:“手续都办完了。”
廖老师从后面推他:“办完了也是九班我廖安怀的学生,我说能照就能照。”
乔稚柏他们几个看见了,远远地喊:“快来,川哥!你站中间——”
贺远川去了,摄像师喊:“三二一——茄子!”
一班人热热闹闹地跟着喊:“茄子!”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在操场只待了一会,很多班还没拍完,便下起了雨。
“真是邪门,”廖老师手遮在头上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雨啊?”
雨越下越大,摄像师抱着摄像机等设备赶紧去室内躲雨,学生们也捂着脑袋从凳子上跳下来,四散着往校园里跑:“啊啊啊——爽啊!”
贺远川站在雨中盯着某个方向,没动,乔稚柏忙着往回跑,伸手拍他的肩:“愣着干嘛?走呀?”
贺远川没回答,突然抬起腿,疯了般往某个方向跑。
乔稚柏搓了把脸上的雨水,喊:”嗳错了!在这边啊,你跑去那边干什么?贺远川——”
贺远川没回头,他步子大,跑得快。
在距离他几十米的距离,有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收回了先前高举着的手机,也抬腿跑,动作有点慌乱。
雨水顺着贺远的额头流进眼睛,他闭着一只眼,从模糊的视线里去寻。
那道影子他不可能认错。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雨太大了,砸得人快挪不开步。
“跑去哪儿啊?哪里是终点?”脑海里回响起一个人声。
明明没过去多久的,却像是在上辈子。
前面的人摔了一跤,又迅速爬起来。
“谁跑到最后谁是小狗——”脑海里又响了,是另一个声音。
地上确实滑,塑胶跑道上的碎颗粒进到了鞋子里,贺远川也跟着摔了一跤。
“你等等我——”
“你当我傻呀!”
“哈哈哈,你是小狗。”
……
“谁的小狗?”
“你的,程澈的。”
……
他平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不再追。
那些声音走马灯般杂乱地在脑海里翻滚涌动。
也许是自己认错了,他想。
程澈害怕下雨,不会来操场的。
他被雨水淋了个透,眼睛被腌得生疼,慢慢闭上眼。
——程澈,我说过的。
——我祝你。
——永远自由。
-
贺远川从伦敦回来后已经二十多岁,他不再隐藏光芒,悟性高,也肯用功吃苦。
一路披荆斩棘从名校毕业。
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与联系上亲姐姐一起,查到贺临集团内部暗藏多年的灰色地带,秘密调查两年掌握证据后一举扳倒。
事成后直接将提供证据的小职员派送出国逃避报复。
贺临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最后是亲女儿和亲儿子将他扭送进了大牢。
谁都不稀得继承他的家业。
贺远川的姐姐叫贺澜,是个聪明又有能力的女人,商场上驰骋多年。
懂礼仪知进退,和贺远川确实是一脉相承的狠,靠着多年努力累积下来的资源与人脉扶摇直上。
从此贺澜的人生会波澜壮阔,她不再被看作金丝雀。
姐弟俩年龄差距大,又都是冷淡的性子,自贺临彻底倒了之后,二人默契地不再联系。
本就没什么情感,未来各自安好。
贺远川开始靠自己创业,基本等于白手起家。
好在他天资聪颖,也够审视度明,凡事豁得出去,有勇有谋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