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暗下来,程澈往大门的另一端走,板板正正地背着个书包。
贺远川顿了下,抬脚跟上,他步子大,程澈也并没有走很快:“你要去操场?”
程澈“嗯”了声,说:“跟着我走就行了。”
操场边上围圈有几根稀稀拉拉的路灯,暖黄色的光,灯泡因老旧并不算明亮。
偌大的操场空空荡荡,平时下午放学还会有些个打球跑步的学生,周五下午压根见不着半个人影,
两人走到操场中间时,周边更加暗了,程澈感觉身边的人往他这边贴了贴。
胳膊透过衣服挨在一块,程澈有些想就这样一直贴在一起。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偏开了点。这种清醒着坠入的感觉有点难以控制,这不够安全。
“好黑啊。”贺远川转头看了他一眼,头靠过来说,不大的声音落在程澈的头顶上:
“空荡荡的,怎么感觉有点吓人呢。”
程澈的脚步一顿,他抬眼看贺远川:“你害怕?”
“有点。”贺远川说,看起来特别认真:“我从小胆子就不大。”
程澈心里叹口气,最近他对贺远川总是过分宽容:“那你过来点。”
贺远川就再次贴了过来,胳膊肆无忌惮地与程澈的紧贴在一起,头稍倾下来,说:“现在好多了。”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程澈麻着半边脑袋,僵着半边身子,边走边想,果然是直男啊,对于这些身体的接触不会像他一样敏感。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到了那家小卖部的铁门旁。
一小会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许多,看不清人的五官。
门是开着的。
程澈抬脚进门,贺远川也跟着进去,程澈笑着和坐在玻璃柜台后的蛋卷头女人打招呼,“王姨。”
贺远川手插口袋立在旁边,程澈伸手从下面拽拽贺远川的衣摆,贺远川很上道,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王姨正在看电视,闻声转过头来:“哎呦,是你啊,校门口又堵上啦?”
王姨对贺远川没什么印象,跟着又问:“同学呀?”
“对呢。”程澈弯弯眼睛说,每回来他都得光顾下王姨的生意。
便从过道边上摆着的塑料罐子里拿了几根棒棒糖,贺远川站在旁边看着程澈挑挑选选,说:“我要草莓的。”
程澈头没抬:“拿了。”
挑完他从里捏出粉色包装的那支,往旁边一递,被接过去后程澈掏手机扫码付钱。
他付钱的空隙里,贺远川摊开手看手心里的棒棒糖,两个人都高高瘦瘦的,身体靠的近。
王姨乐呵呵地看着他俩:“小同学俩关系挺好啊。”
程澈手指一顿,没吱声只笑笑,旁边的贺远川倒是一扫平时出门在外沉默寡言的样,开了口:“挺好,我俩是同桌。”
“哦,怪不得。”王姨说。“很多学校都不让男女生坐一块,怕两人眼一搭上早恋,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两人从对通的门出去时,贺远川还在回味:“她说我俩关系好。”
“嗯。”程澈低着个头,声音小小的:“还可以吧。”
他习惯于在心中划出区域储存遇见的人,其他人一类,江河和黑白花一类。
他伸手在这些区域里又拨弄出一块来,抖落掉灰尘,往旁边竖根小学生歪歪扭扭字迹的字牌。
这一小块地方没有窗户,密不透风且无人知晓。牌子上写得是什么字,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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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贺远川没有像上次那么多要求,也没有再说不吃这个不吃那个,倒是程澈一直在反复跟他确认:
“你真的只要吃一份八块钱的素锅巴饭?”
“嗯。”贺远川已经坐下了:“你不是说好吃?”
“是好吃。”程澈也坐下了,书包依旧稳稳地背在身上,被贺远川说了声才想起取下来。
他把书包放在旁边空余的圆凳上说:“但我怕你吃不饱,因为真的全是素的,没有肉。”
“就吃素的,”贺远川说:“感冒,吃点清淡的。”
两碗滋滋作响的锅巴饭很快端上来,听着声音就感到烫。
油脂与米饭结合的焦香味随着袅绕的烟雾溢进鼻腔,饭上覆着层脆脆的金黄色锅巴,油亮亮的。
筷笼是老式竹质的,摞在桌边,看着使用年数已多,边缘因为时间太久自然变色。
贺远川从筷笼里拿了两根勺,一根递给程澈。
程澈看了他一眼,接过去说:“烫呢,得把菜从锅巴下面挖出来。”
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家的锅巴饭确实是好吃,开了好多年,价格也实惠,走一个冲销量的路子。
焦香的锅巴笼罩聚集着米饭与蔬菜的热气,两个人用勺子敲开锅巴,边吃边哈气,因为烫,一时间都没说话。
程澈却仍觉得放松,身子不用坐那么直,也不用考虑该说些什么。
这么吃了会,听见贺远川念他的名字,声音不大,混杂在嘈乱的背景人声里,坐在对面的他刚好听得到:“程澈。”
“嗯?”他鼓着腮帮子抬头看贺远川,很自在地呼出口长长的白雾。
“以后经常一起来吃饭吧。”
第32章怀孕
程澈顶着鼓鼓的腮帮子,一时间忘记咀嚼。
“这儿离你家不近吧。”程澈看了会贺远川,吐字不大清晰,低头说:“你回家方便吗?”
“方便啊。”贺远川说得随意:“我一个人住,没有门禁,几点回都行。”
“哦。”程澈说得很慢:“行啊,那就一起来。”
贺远川轻笑了两声:“嗯”。
“嗯”完下巴朝程澈身后点点:“那家里脊夹饼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