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
虞兮正想要出声叫人,却被一旁的谢慕婷拉住了,她压下眼底的惊诧,用恳切的眼神说道。
“小兮,既然确定了两个宝宝没事,能不能等等?”
虽然不知道她要等什么,虞兮还是没有贸然开口,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屋里的两个宝宝和那个女人。
“这是珠穆朗玛峰,我和队友们花了好长时间才爬上山顶。”
“哇!山山好高高,姨姨好腻害。”
“那白色的是什么?”
软软也全神贯注地听着女人说话,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是雪,珠穆朗玛峰上一年四季都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就是一连串脚印。”
“雪雪?崽崽没见过,可以堆雪人吗?”
暖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他只在儿l童绘本里见过雪。
“当然可以,可以堆很大很大的雪人。”
“这是美国大峡谷,我曾经开直升机飞跃过……那是贝加尔湖,在湖边可以看到日落日出,这个是欧亚草原,上边有好多好多的野生动物……”
“哇!姨姨尼好腻害!”
宝宝们一边听她介绍,一边发出一声声惊叹。
“我也想去玩。”
谢慕婷的眼中闪烁着零星的水光,转头看向身旁的虞兮。
“小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虞兮心头有些挣扎,陆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宝宝。”
没办法,虞兮只能跟着谢慕婷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望了望那个房间的方向,谢慕婷才叹口气开口。
“小兮,今天是我们的责任,很抱歉。”
“宝宝没事就好,不过是虚惊一场。”
想了想,虞兮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婷姐,里边那女人是……”
谢慕婷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叹息一声。
“她是我的三妹,谢慕卿。”
谢慕卿?那女人竟然是外界盛传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慕卿?那个各大报刊杂志都挖不倒丁点儿l信息的谢慕卿?
“很惊讶是吧?”
谢慕婷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眉宇间满是疲惫。
“外人都说,谢家三小姐特立独行,放达不羁,对谢氏集团名利不感兴趣,环游世界,纵情山水,可只有我们才知道,那已经是之前的事了,这两年,她的世界就在刚才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而我们从来不敢对外人说起。”
虞兮的心头一惊,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小兮,不是我们想要把她关起来。”
谢慕婷叹息一口气,轻声说道。
“我们巴不得她像前几l年一样到处走走看看,而不是自我封闭在房间里,她生病了,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她……得了什么病?”
虞兮皱眉问道,
虽然自己和谢家并没有关系,
但原主毕竟是谢家人,谢慕卿也算是他的妹妹,终归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抑郁症,特别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残倾向,我们本想送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她很排斥,甚至加重了病情,于是只能接回家里来照顾了。”
眼见虞兮的表情闪过一抹紧张,谢慕婷赶忙解释道。
“你别担心,她不是躁郁症,只会伤害自己,不会攻击别人,也不会伤害到宝宝们,那房间里到处都是隔音棉,也是她自己装的,就是为了把自己隔绝起来。”
虞兮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所有人楼上楼下唤两个崽崽的名字,他们都听不到。
“小兮,你知道吗?刚才我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她的声音,我有多惊喜,距离上次听到她说话,已经是一年多以前我父亲生日当天,结果第二天她又割腕自杀了,幸亏送得及时才没有酿成不可玩挽回的结局。”
想到不好的回忆,谢慕婷的笑又苦涩了许多。
虞兮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陆淮斜倚门框,单脚站在地上,视线紧紧地盯着屋内。
“婷姐,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
“小兮……”
谢慕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咬咬牙才继续说道。
“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她愿意跟软软暖暖说话,甚至跟他们说自己的过去,肯定是喜欢他们的,她已经很久没对其他的人事物提起过兴趣了,以后……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多带孩子们来玩一玩?慕卿应该会很开心的,我们……”
“婷姐。”
虞兮明白了她的意思,没等她说完,便直截了当地打断。
“软软和暖暖不过是三岁半的孩子,他们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任何人的救命稻草,他们应该拥有和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不是沉甸甸的责任,您说对吗?”
虞兮的一席话淡淡的,却让谢慕婷有些羞愧难当。
“抱歉,小兮,是我冒昧了。”
“没事,婷姐也是爱妹心切,我能够理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着宝宝告辞了。”
其他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虞兮也不想再久留,如果陆淮的腿再不去看一看,估计就真废了。到时候别赖上自己。
“好的,小兮请便。”
这一次,谢慕婷没有再阻拦,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不能强求,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软软,暖暖。”
大步走回到房间门口,虞兮轻声叫道。
房间里两个趴在地上听得入神的崽儿l齐齐回头,黑葡萄眼睛里现出闪亮的光来。
“小爸,大爸,尼们来啦!”
两只奶团子飞快地爬起身来,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而那个一直背对自己的女人也转过身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房间里灯光虽然昏暗,但虞兮总算是看清她的眉眼。
不
同于谢慕婷的温婉优雅,
也于谢慕云的冷硬干练不一样,
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像极了从古画中飘然而下的女子。
此刻,她的目光正看向自己,或许是看着自家怀里的两个崽儿l,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破碎感与孤独感。
虞兮把自己的视线收回来,看向怀里的两个宝宝。
“宝宝,我们该回家咯,乎乎和融融一天没见,该想你们了。”
“啊?回家家?”
暖暖回过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阔素姨姨还没给崽崽将草原上的牛牛马马。”
“姨姨,我们下次过来,你可以继续跟我们说嘛?”
软软不忍心见弟弟失望,而且他自己也兴趣正浓,于是抬起葡萄眼,认真地看着谢慕卿。
下次吗?谢慕卿原本木然的脸上闪过一抹犹疑。
“当然可以!”
谢慕婷从门外踏进屋内,抢着说道。
“只要软软和暖暖有时间想过来玩,随时都可以过来。”
“好耶!”
得到了军军哥哥妈妈的肯定,暖暖雀跃起来,抱着虞兮的脖子不放心地回头叮嘱。
“姨姨,崽崽很快会来找尼听故事哒,尼别乱跑呦。”
眼见小孩儿l这认真期待的模样,虞兮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宝宝,姨姨给你们讲了故事,有没有谢谢姨姨?”
“谢谢姨姨!”
两个崽崽齐齐道谢,谢慕卿的眸子闪了闪,依旧没说话。
谢梓风送别虞兮陆淮和宝宝离开后,回到楼上,刚到二楼拐角就看到自家三姨拿着一瓶红酒往垃圾桶里灌,不用看年份,单单看品类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样的好酒他平日里想要搞到都不容易,得靠外公帮忙,可三姨居然整瓶往垃圾桶里灌,实在是暴殄天物,看得他肉疼。
“三姨,这红酒你不喝了吗?也太浪费了!”
谢梓风试探着开口道,他已经做好了等不到任何回应的准备。
虽然说叫三姨,但她只比自己大九岁,小时候他们同住在主宅,从自己光屁股蛋子的时候她便看着自己长大。
她很聪明,自己那些复杂的竞赛习题她一看就会,十六岁不到便被国内最高学府破格录入,可她却在大学的第一年便退学,宣布自己要环游世界。
那时候自己还是只小学鸡,只知道三姨在与外公外婆妈妈二姨大吵一架后,背着一个小背包笑着俯身拍拍他的脑袋。
“小风,以后三姨护不了你,你爸妈打你的时候记得跑快点,他们跑不过你的。”
之后,他按部就班地上小学,初中,见到三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候几l个月,有时候一年,两年,三年。
但每隔一段时间,他总会收到对方寄来的明信片。
她说,小风,有机会的话你真该出来走走,出来看看,感受一些大自然的波澜壮阔,你才会意识到人类有多渺小。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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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够找到宁静。
三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有了进军演艺圈的机会,而这与父母给他规划的读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商科,留学镀金几l年的背道而驰,这时候正好三姨回来做短暂的休整,自己才有向她请教的机会。
她埋头思索了许久,才呐呐地说道。
“小风,做你想做的事吧,跟着自己的心走。”
事后回想起来,从那时起,三姨便有些不对劲了,而这,也是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半年后,她在非洲的一个小宾馆被发现,吞食了过量的药物紧急送往医院。
一个月后,她被外公外婆接回国,也彻底把自己封闭在这房间里。
那时候,他们一家已经搬离了主宅,偶尔回来的时候还能与三姨打个照面,可不管怎样,她都对自己置之不理,当空气一般。
可这次,谢慕卿却抬起眼来,虽然神情依旧是木然,却将倒了大半的红酒瓶递给他。
“喝吗?给你喝?”
“算了,谢谢三姨,还是不了。”
谢梓风看着那酒瓶,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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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一看到被虞兮拉着走出来的软软暖暖,就小跑过去紧紧地把他们抱住了。
“恩恩抱紧紧,崽崽不酥糊。”
暖暖被勒住脖子,有些喘不过来气,挣扎起来,可恩恩依旧没松手。
“我刚告诉他软软暖暖找到了,他不信,非要亲眼看到才放心。”
齐越笑着走过来,轻轻摸了摸自家孩子那柔顺的金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