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眼睛有些涨涨的,很不舒服,顿了两秒后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你不干脆告诉我呢……”
那样的话,至少他也不用傻傻地赔进去一辈子了。
“就算……就算……就算你觉得我只配在合同上签字,没有资格知道真相,但是霍廷严,合约已经要到期了,闵修白也已经回来了……”
他无奈地皱了皱眉,用不解地眼神瞪着霍廷严。
“你到底还来找我干什么啊……”
在霍廷严无声的沉默中,那些不解终于累积成了一声愤怒的质问——
“霍总难道还要享齐人之福吗?!”
“不是!”
这一次霍廷严否认得很快,嘶哑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中的荒漠。
霍廷严没有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白岁,白岁也没有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霍廷严。
他们四目相望,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仿佛都在重新审视着自己眼里那个陌生的对方。
看着白岁涨红的眼尾,那些霍廷严身上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好像正在一点点被魔鬼吞噬。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张开手臂想要将人抱住。
白岁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泪腺发达的人,他不像齐思那样爱哭,但偏偏又是那么凑巧,他和霍廷严的故事是从一场无助的哭泣中开始,又在另一场崩溃的大哭中走向最终失控的方向。
那一晚之前,合同已经签下了一年多,但霍廷严甚至都没有碰过白岁的手;但在那一晚,当霍廷严开门走进熟悉的公寓,发现白岁连灯都没开,就一个人窝在黑暗的沙发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自己,嗓子都哭哑了,还在不住地抽泣……
当时霍廷严仿佛看见,舞台上骄傲的精灵碎成了一片一片。
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布满裂痕,破碎的白岁也还是那么完美。
霍廷严没有能控制住自己,上前拥抱了破碎的美人。
他那么用力,好像真的害怕白岁会碎成齑粉,就这样从他的眼前消失;但他的动作却又小心翼翼,轻抚过白岁脑后柔软的长发,一点点将人拥进怀里,像是在拼凑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当白岁仰起脸来吻住他的时候,他很快给予了回应,主动分享了对方眼泪里的咸涩的滋味。
他们就是在那一晚之后,才真真正正“在一起”的。
对于白岁的眼泪,霍廷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抵抗力,以至于眼下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时,完全都忘了——
现在的白岁有多害怕他。
“不要碰我!”
看着霍廷严向前,而自己身后已经是厨房的水槽,退无可退,白岁惊恐地大声喊道。
“白岁……”
白岁恐惧的神情,就像一根根针,刺痛了霍廷严的瞳仁。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白岁就像他噩梦中那个无法企及的影子,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海角天涯——
是他无法触碰的存在。
他一步步上前,并不是在靠近,而只会跌进无底的深渊,直到被虚无完全吞噬。
“不是的……”
他痛苦地摇头。
“你不是。”他又坚定地否认了一遍。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骗白岁,也没有觉得白岁只配跟自己签合同而已。
但无论他如何否认,喑哑的嗓音都已经没有任何说服力,就跟他现在的脸色一样苍白。
“好。”白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霍廷严,现在,我只问你一句——”
“你真的就从来没有拿我当过闵修白的替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