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应钧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成两组,散开找。
友哥长什么样,全凭格罗夫的叙述。
众人只知道他镶了个金牙,右手没有小拇指,只有四根手指。
四根手指,有三根都带着戒指,据说是为了方便打人。
简若沉环视一圈,见外侧无人的卡座桌面上洒了些白色的粉末。
关应钧摸了一把,捻了捻,拍掉粉末后抬起手背,隔着手背闻了一下,“是da麻弄成的粉。”
丁高道:“前段时间西九龙查得紧,九龙城寨那一批抓出来,也毙了不少,这些人估计怕了,只敢搞这种劲头小的。”
港英对da麻和蓝仔的管控几乎没有。
“就是钻法律的空子,觉得有恃无恐了。”
简若沉叹了一口气。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除非有个有绝对话语权且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人能参与回归时的立法。
否则香江真不能养成大陆这种贩毒50g以上必死无疑的优良传统。
“不敢搞冰一类的,就算有进步啦。”
张星宗道。
简若沉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侧身穿过被肾上腺素和欲望支配的人群,仔仔细细环视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目标。
“在那!”
简若沉朝着友哥的方向昂起下颚,探手在关应钧裤兜里掏了掏。
关应钧神色有异,垂着头,咬牙切齿道:“摸什么?”
“帽子。”
简若沉指了指头发。
关应钧深吸一口气,从工装短裤侧面的方形兜里摸出叠好的帽子,展开给简若沉带上,“以后别摸侧面的兜。”
简若沉古怪地调整了一下帽子,恍然:“哦,你是不是腿根怕痒?”
敏感的地方一般都会更怕痒,因为这些部位敏感神经组织更多。
关应钧:“……是。”
简若沉道:“好好好。”
两人说了几句,毫不耽搁,直奔友哥而去。
丁高不远不近的看着,心里刚升起一丝奇怪,转瞬之间又压下去。
正事重要,正事重要!
简若沉、关应钧、丁高、张星宗四人呈包抄形式将友哥团团围住,刚走进卡座,却见友哥身侧的男人突然暴起,将他的头摁在卡座的玻璃茶几上,喝道:“谁大爷的让你在我的厂子里搞毒品,你大爷的,想他大爷害死我是不是?”
一句话里三个大爷。
关应钧手一抬,下意识将简若沉往后挡了挡,“飞爷。”
简若沉:?
认识?
那人听到这声,立刻回头,见是关应钧,气势顿时就弱下来了,“关sir,您怎么来?”
他顿了顿,反应过来,又一脚踹在想跑的友哥身上,“你大爷的招过来的是不是!”
飞爷踢完又对着关应钧笑,“对不住啊,手底下的小弟不懂事,我会教训的。”
简若沉挑起眉,“飞爷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飞泉稀奇地瞥了眼被关应钧护着的人。
哎哟,关sir现在会享受了。
出来办案还带家属呢?
这半拉脸露着,小嘴那么粉。
他想归想,不耽误点头哈腰,“我清场,各位尽管查,行不行?”
“清场了,我们查什么?”
关应钧扯起对讲,“毕婠婠注意,带人封了三个出口,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出去。”
李飞泉脸色一变,“关sir,手下的人搞这种东西真不是我本意,你们这样一封,以后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简若沉缓声安抚,“您还是想想怎么脱身才好。友哥完全可以说卖毒品是你指使的,你不配合我们调查,到时候难辞其咎。”
李飞泉立刻被说服了,但很快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要是关sir的家属,那现在西九龙警署警察的家属都这么专业了?
比他大爷的真警察还会说。
“你是谁啊?”
李飞泉打探,“咱们这个场面,外行人还是别……”
“你好。”
简若沉摘了帽子,伸手打断道,“简若沉。”
李飞泉一屁股跌坐在卡座的沙发上。
大爷的,他刚才还说什么外行人。
这是外行人吗?
这是三合会的爹啊!
西九龙的三合会再也不敢碰毒品,百分之八十归功于简若沉。
有不懂事的小马仔觉得一个19岁的黄毛小子没什么可怕。
大爷的,没点眼力见。
不可怕,他一进西九龙,西九龙就倾尽全力一举捣毁九龙城寨底下的大型制毒工厂?
不可怕,他一进西九龙,法院都被吓得一反常态,连续枪毙两个?
据说第三个就要出现了,应该是那什么奥利维·基思。
太他大爷的可怕了。
李飞泉拎着友哥的领子,又将人摁在卡座的玻璃桌面上,对着边上的小弟道:“去,你把所有弟兄都叫来。你们两个,过来摁着!”
关应钧笑了笑,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多谢飞哥配合。”
香江的情况摆在这里,底层人民里还有很大一部分古惑仔。
有些人讲义气,也没做错什么事,只是懒,头脑简单,没上学开蒙,更不想搞正经工作。
李飞泉和黄有全都是这样的人。
只不过黄有全有脑子有见识,被收编成了正经的线人。
李飞泉接了烟,庆幸自己识时务,当场点了,吸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怕关应钧,因为那是个活阎王。惹了必定要脱层皮。
但怕简若沉,纯粹是因为这是个活爹。
他怕死。
李飞泉赔笑:“配合警方工作嘛,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场子里聚的十几个小头目都到了。
李飞泉将开雪茄的雪茄剪丢在友哥面前,“曹友方,别怪你哥不讲情面,规矩就是规矩,今天趁着大伙都在,你先把咱们家里的事情了结再和警察走。”
“我以前说了,谁碰毒,谁就砍了右手大拇指!曹友方,自己动吧。”
简若沉蹙了下眉:“等等。”
李飞泉睨过来。
这活爹干什么?
驳他面子吗?
真等等了,他以后怎么做这个老大?
简若沉捋了把头发,“按照曹先生这种情况,他做不了几年牢的,飞先生……”
李飞泉面色一扭。
不姓飞!
简若沉顿了顿,假装没叫错,面不改色地改口,“李先生,你在道上这么多年,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比我懂。”
李飞泉觉得有点道理,他光想着立威,没考虑曹友方会报复。
他稀奇地看了两眼简若沉,觉得这小子有点东西,往后说不准是个会一飞冲天的料子。
大爷的,人中龙凤!
一句话,竟然卖两个人情!
曹友方被抓了还会庆幸自己没被断手指。
他呢,也要谢谢简若沉提醒。
人中龙凤啊这是。
李飞泉摆摆手,帮他摁住曹友方的手下松了手,他往卡座里一靠:“关sir有个好顾问啊,我一开始还当您带家属办案呢。”
关应钧给曹友方带手铐的动作顿了顿。
简若沉笑道:“那这场子我们能随便查了么?”
“请!”
李飞泉一摆手。
命重要,老大不做就不做了吧。
重案组众人顿时四散开,拔枪厉喝:“所有人抱头蹲下!”
“警察!”
“西九龙查毒!都不许动!”
简若沉没有动,他在李飞泉边上坐下了。
男人一激灵,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在简若沉面前。
他不敢和简顾问坐一张椅子啊!
简若沉盯着他笑:“你杀过人没有?”
李飞泉一听,一脑门汗:“没有没有,我们就算是械斗也不会下死手的,我们是正经的社团。真的。”
简若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谎,便轻声道:“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如果你手上有钱,可以全买我家股票,赚够第一笔立刻抛售退场,之后30年,进汽车、房地产、正经体育彩票或者信息公司都随你。”
李飞泉浑身一热,脑袋都浑然懵了。
大爷的,首富能说谎吗?
这是碰上贵人了啊。
真是他的大活爹啊。
他要上岸做好人,做老板啦!
李飞泉想了想,又盯着简若沉的眼睛看了会,提起还剩小半瓶的洋酒:“哥,都在酒里,我干了!”
他仰着头,一口气吹完,放下酒瓶一抹嘴,红着脸道:“我知道你们在查陆荣,我手里有一点路子,你想要线人吗?”
简若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随口做点好事,还有意外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