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生闷气的贺朴廷。
苏琳琅翻了一晚上的图纸,大概就知道贺廷朴目前主要的科研方向,以及,她去年拿走的那八百万烧哪了。
直到天亮他才翻完图纸,刚打了个哈欠准备眯会儿,门被人推开了,但不是贺朴廷,而是小冰雁,女孩还穿着睡衣,也在打哈吹:“阿嫂,新年快乐喔。”
……
大过年的,贺廷朴带回来的所有东西苏琳琅已经装进保险柜锁起来了。
事情,他也想等至少把初一过完了再跟贺致寰说。
但刘宪是老爷子的保镖,当然一大清早起来,郭嘉琪随后跟了进来,说:“琳琅,刚才廷朴打电话来,说她已经回来了,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你要收拾好了的话,咱们就出发吧。”
这才早晨六点,还没到起床时间,贺朴廷听到声响也才起来,皱着眉头说:“阿妈,琳琅昨晚一晚上没睡,今天开不了飞机,喊司机来吧,咱们开车过去。”
这种军事性的发明,一旦不挂靠某国的军方,独立搞,就好比小孩儿玩炸药,贺廷朴不但随时会炸死自己,还得把百亿豪门,贺氏整个儿给炸上天的。
贺朴铸赶忙搓搓手,跟在大哥身后拍马屁:“阿哥新年好,恭喜发财。”
贺朴廷也掏了两只红包给她,但当贺朴铸美滋滋的打开,里面却只有20块。
二十,港币?
摔?
就把所有的事告诉老爷子了。
其事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苏琳琅反应迅速,当时就开着飞机赶赴机场接人。
如果不是他有铁木飞镖,甚至,如果不是钱飞龙想过个好年,放了贺家一马,今天贺家所面临的局面就会是,被皇家警察一锅端,端进局子里做调查。
贺致寰差点气到心脏病发,年三十的,摒退所有佣人,正在训孙子。
等郭嘉琪兴冲冲进山庄,要疼一疼儿子时,听到的就是一声厉斥:“混账?”
但现在无所谓了,那个舅舅不知是死是活,中日间也早就重新建交了。
不过苏琳琅对于贺廷朴的政治观点很是意外。
她在大英因为受白人歧视,就不愿意投靠军方,跟其合作。
贺致寰作为友好港商,是目前大陆积极合作的对象,只要说她家孙子带着一份大英最高端的,护卫舰的设计图纸要去,大陆军方肯定会考虑的。
因为这几年大陆部队也在搞改革,在吸收从西方留学归来的各种精英型人材。
但贺廷朴不但讨厌大陆,而且觉得大陆比大英还要烂,其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的舅舅被批斗到逃日,以及,他的母亲,外公外婆因此而死的关系!
苏琳琅无比意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倒也说得通。
贺廷朴是个极其聪明,能一眼就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人。
他舅舅因为会日语就要被批斗,逃跑,他的外公外婆会因为舅舅的逃跑而自杀,母亲生生被吓死,这些悲惨的事,贺致寰会告诉丈夫。
当时还小的贺廷朴听说了这些事,就会觉得,大陆政府比大英政府更烂?
更何况,六七十年代,发生在大陆的,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不止一桩两桩,港媒天天有报道的。
贺廷朴研发的全是垃圾,兵器,是大杀器,是能帮助一个政府稳固政权的东西。
大英她都瞧不上,就更不可能跟一个,比大英更烂的政府合作了。
……
好好一个全家团圆的年,就这样,生生的被贺廷朴搞成低气压了。
疯子三少被刘宪锁进卧室软禁起来了。
郭嘉琪一着急,也病倒了,躺在床上,正在输液。
贺廷朴当然不愿意被关着,当然是贺致寰,正在骂贺廷朴:“还说朴旭不省心,跟你比她就是最乖的乖仔?”
郭嘉琪刚要进门,就听贺廷朴大声说:“是您说的,咱家不缺钱,我们可以任意发展爱好兴趣,我做的就是我的爱好。还是说您宁可我去螵,去赌!”
她一年的花销甚至超过了普通阔少们螵,赌,捧戏子。
而且螵赌抽可不会带累全家人坐牢。
贺致寰说:“大陆或者大英,二选一,阿爷帮你联络,不然就立刻停止?”
当时正值大陆在轰轰烈烈批日斗日,她也被斗的厉害,熬不住,就坐上蛇头的船跑了。
她还留了一封信给父母,说自己会先到港府,再去日本谋生。
当时的情形是,她会日语都要挨批,她跑日本了,她的家人会被怎么对待!
苏琳琅的外公外婆看到信后,当时就被吓的双双跳海,死了。
他妈也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是在听说弟弟逃日后,又担心弟弟会溺死海上,又怕他要被抓去批斗,在月子里生生忧心,愁死的。
这件事贺致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当时就藏在农场里,就在苏家住着。
回港后,她大概是跟麦老太太谈起时,才被贺廷朴听到的。
要是前几年,这事当然是绝密,一丝口风都不能露,就在屋子里不停的大吼大叫,摔东西。
吵着闹着说要马上回大英,现在就要走,老爷子这个决定是对的。
垃圾研发必须依托政府,贺廷朴真想搞,就必须选个政府挂靠。
大英或者大陆,目前来说是她最好的选择。
老爷子也给了她最大程度的自由,让她自己选。
苏琳琅也想听听贺廷朴的心中的真实想法,就停到门口了。
郭嘉琪想这就进门的,但就在这时,贺廷朴一声大哭:“拜托?阿爷,大英称我们叫黄油人,垃圾政府而已,大陆呢,比大英更加垃圾,您不是说过,就连阿嫂的舅舅都逃亡去日本了,还有他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贺致寰猛然抓起茶杯砸向了孙子,郭嘉琪在尖叫,苏琳琅撑着婆婆的胳膊,整个人飞出去,脚尖擦过贺廷朴的眉骨,茶杯应势飞出,砸上了窗玻璃。
要不是他这一脚踹飞,弱不禁风的贺家三少就要被砸破头了。
看到他,贺廷朴想起什么来,忙说:“Sorry,阿嫂,我不该太冲动,乱说的。”
“刘宪?”贺致寰厉吼。
刘宪就在老爷子身后,上前一步。
她说:“那副Bagakays是铁木质的,雷切削铁如泥,当然能斩断它,但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这叫阴山龙柏,是目前已知所有木材中最硬,雷切削不断它。”
将两条棍子合成一整条,贺大少压了红包在上面:“阿妹新年快乐。”
苏琳琅接过棍子,将两截短棍卡合到一起,正好桌子上有把匕首,他挥棍子,朝着匕首撞了过去,还别说,棍子上连划痕都没有,匕首却卷刃了。
阴山龙柏,看来还真是一种好木头。
像木质飞螵,棍子一类的垃圾,虽然不能杀人,但能过安检,就比枪更实用。
不错,这个礼物苏琳琅确实喜欢。
“谢谢朴廷哥哥。”他说。
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崽,贺廷朴当然不干,她带回来的只是自己的设计成果,那边还有一大堆科研资料。
但她才想反抗,刘宪一手捂嘴一手扭胳膊,已经把她给制服,拖走了。
郭嘉琪跪到了地上,哭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又追了出去:“刘宪,她瘦,骨头脆,你轻一点?”
窗玻璃被茶碗砸破,这两天又变了天,窗外不停往屋里灌着冷风。
贺朴廷帮老爷子抚胸,好半天,贺致寰咳了两声,才算缓过气来。
她解释说:“琳琅,我没有特地跟廷朴说过你家的事,我猜她大概是偷听来的。”
是够叫人头疼的。
贺朴廷一年四季,周末都无休,也就圣诞,过年才能休息几天。
她又在性致比较蓬勃的年龄,但凡丈夫身上好的时候,那半小时总不愿意落下,今天他又正好因为昨天没睡觉,得补个觉,她遂也躺到了床上。
但刚躺下要酝酿情绪,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嚎:“爷爷,快放我走。”
再过会儿,又是一句嚎:“明明说好给我钱的,你们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届时港督,商人代表都会发表讲话,港督府的公务员们也会一桌桌的跟港商们聊天,听取她们的诉求和意见,商讨来年,政府针对商业方面的执政工作。
苏琳琅罗列了几条关于大陆与港之间的,方便贸易的诉求,想做个建言。
当然,港督府也只是走个形式,表达一下亲民之态的。
“把老五给我锁起来,没我的命令就不许放出来,还有,你亲自去趟大英,把她租的实验室里所有的资料全部烧毁,一样都不准再留。”贺致寰说。
贺朴廷说:“大陆的政策已经改变了,廷朴说说也无防的。”
用她的话说,政治是这世界上最下流,也最肮脏的东西,政客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她原来一直生活在大英,深切的知道大英政府有多烂,多黑暗,当然也就不愿意去跟政客们把酒言欢,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嫌恶心?
因为没想过她会拒绝,再加上已经关了整整四天了,以为只要一放出来,她肯定就会去,所以苏琳琅只是让佣人把礼服给她送过去。
结果她就又吼上了:“我为什么要跟一帮肮脏的垃圾,政客去吃饭,我不去?”
郭嘉琪人敏感,心思脆弱,儿子被关着,他本来就操心的不行,再加上苏琳琅又不愿意穿他搭配的衣服,贺廷朴这一吵吵,他就又受不了了。
往床沿上一座,他就又要感慨一句:“我一生行善,一只蚂蚁都没踩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犟种来!”
其实要说贺廷朴那么聪明,看的那么透彻,事情反而好办。
苏琳琅手里有厚厚一大沓照片,全是各个港督府的公务人员们螵娼,以及跟钱氏家族媾和的证据。
他向来也没什么耐心,做事只喜欢用恐吓的方式。
甩下呢子外套,他拿着一大沓照片进了贺廷朴的房间,先拍一沓在她面前:“觉得政治黑暗,你就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
再拍一沓:“觉得政客们肮脏,你就只会在家里大呼小叫,骂娘,吵的我们都睡不好觉!”
再厉喝:“有种你就立刻换衣服跟着我走,看看我今天晚上是怎么扒那帮政客们的西服,抽她们的筋,扒她们伪善的皮的?”
冰雁和朴铸从一开始的同情三哥,现在已经变成嫌她吵,不耐烦她了。
俩人就在门口看热闹呢,对于阿嫂的凶悍她俩司空见惯。
冰雁就说:“阿嫂,她一天天的好吵啊,我好烦她的,你快揍她吧,揍到她闭嘴?”
贺朴铸语气酸溜溜的,说:“三哥,你就别给脸不要脸了,我想去,我还逮不到机会呢。”
那种感觉有多么的魔幻!
贺廷朴虽然被小阿嫂捣了两拳头,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他是个特别温柔的女孩子。
她还因为当时只收了800万,掐了电话躲了婚事而暗暗难过。
她甚至一直在想,郭嘉琪当时劝她的话:女大三,抱金砖,丈夫要年龄大点才会疼男人。
跟贺朴旭似的,她也暗戳戳的想,要是当时她愿意抽一两天的时间,回港来结个婚,该多好!
但现在,就此刻,身着旗袍,身姿婀娜,一副标准的,东方美人婉约像的,红唇娇艳欲滴的,她的小阿嫂正在发雌威:“要不想我再捣你两拳的话就立刻给我换衣服,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