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人言语,唐舞桐眼中闪过惊诧。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能证明池州爱谢千秋的证据少之又少。
如果这都算爱的话,真正的爱又是什么呢?
唐舞桐太阳穴直跳,她隐约知道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完成考核的原因——
认清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感情这种事看起来非常容易分辨,当它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容易把好感当成喜欢。
人们往往把自己的第一感觉称作为喜欢,之后好感随着新鲜感的流逝而化作无感,甚至是厌恶。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后一点,喜欢不是爱。
气氛实在压抑,池岁假笑开口:“去城楼吧,莫要误了时辰。”
白淼淼深深看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走吧,我准备的烟花绝对比你父亲准备的还要好。”
她语气笃定,一双杏眼分外明亮。
“我很期待。”
池岁和白淼淼手挽着手走在最前面,陆晚舟盯着她们牵着的手,眼睛里酝酿着什么,默默无言地推花灯。
至于顾北城,终究是少年心性难免有些不服气,别过头独自生闷气。
他活了两辈子,当街败在小姑娘手上,难免觉得失了面子。
直到登上城楼,那一丝郁闷悄然散去。
他释然,谁让他技不如人呢?
活了二十多年还跟一个小姑娘置气,真是越活越回去。
调整好情绪,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陆晚舟,却发现他的眼神始终落在池岁身上,那种眼神他很熟悉。
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如同他父亲看他母亲的眼神,那样的宠溺与深情。
顾北城眨了眨眼,他问自己,他真的能像普通少年那样热烈的爱一个人吗?
回答自然是不能的。
他上一世所经历的磨难,让他丧失了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一个人,他无法做到无所求地爱心上人。
或许,待他真正做到的时候,心上人已经嫁给旁人。
慢慢收回视线,他低头俯看条条大街,人们的欢声笑语格外刺耳,他的眼神说不出的轻蔑。
重来一世,他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难不成真是重生者?”
唐舞桐摸了摸鼻子,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戳了戳顾北城的脸,“这孩子长得有点眼熟啊,感觉在哪里见过?”
她回忆自己见过的人,半天没想出来。
难道是错觉?
不应该啊,我记性挺好的。
唐舞桐有些懊恼,自然没有注意到顾北城呆愣的表情。
顾北城下意识用手捂住脸,刚才好像有人戳他。
他环顾四周,除了走远的白淼淼三人,也没有其他人站在他附近。
有鬼?
他皱眉,不知怎么看向了唐舞桐所在的位置,注视好久好久。
他有种错觉,那里好像有人。
“傻小子,看什么呢?”
白淼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会儿看西南方,哪里的烟花最好看,我特意摆出来的,你们都要多看看!
千万别辜负我的一份心意,我可是冒着污染环境的风险放的……等等,烟花放太多,会不会发生火灾啊?完了,要长脑子了。”
顾北城习惯了她的疯癫,掀了掀眼皮,装作无意扫向她所说的西南方,突然,伴随“砰砰”
的巨大声响,无数的烟花冲向天空,在黑夜中绽放。
五颜六色的烟火瞬间布满夜空,宛若破晓的黎明一般笼罩整个京城。
陆晚舟几乎是下意识捂住池岁的耳朵,低头看向她那满是欢喜的眼睛,十分无奈。
烟花的声音盖过陆晚舟的声音,池岁的眼睛染上了疑惑,她用口型说:“陆晚舟,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
陆晚舟摇头,示意她看烟花。
有些话说多了便不再珍贵。
陆晚舟深知这个道理。
好奇的池岁不依不饶:“哥哥,你再说一遍,我刚才真没听见。”
烟花再一次绽放,白淼淼激动到大叫:“小屁孩,看到了没有?这是我辛苦一整年的成果,多少小情侣在我这一场烟花盛会之下接吻!
相当有成就感的好吗!”
她半截身子探出了城墙,顾北城怕她掉下去,勉为其难伸出一只手拽着她后腰处的蝴蝶结。
顾北城:“白淼淼,你还记得你是姑娘家家吗?”
“嘿,只准你们男人随便说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话?”
白淼淼微微扬了扬下巴,差点拿鼻孔对着他,最后还是不解气冲他翻了个白眼,“放在我那……很正常,小屁孩懂个啥,如果你是女人,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这世道女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像有些话你们男人可说,我们女人就不能说……”
又开始了。
白淼淼整天有说不完的话,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顾北城一脸嫌弃,后退几步离她远远的。
跟蠢货在一起会变蠢。
……
城楼之下,盛景大街。
高楼屋顶坐着一位男子,他相貌俊美,眼神分外冰冷,宛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月白色长袍,白狐毛斗篷,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柔弱。
他手指骨节分明,两指拎着一坛酒,说不出的慵懒。
他边喝酒边听满世的喧嚣,忽然,伴随烟花的炸起,他眼神逐渐迷茫,他好像透过满城的烟花,回忆起某个令他夜里辗转难眠的人。
何曾几时,他也为一人燃放满城的烟火。
“谢千秋……”
他嗓音沙哑,唤出那个珍藏心中已久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想起陈年旧事,心里也有些难受,好似堵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绪?
难过?愤怒?还是喜欢?
他蹙眉,仰头灌一大口酒,小部分甘甜的酒水洒在他的衣裳,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
他是一个烂透了的人,会有心吗?
怎会为了谢千秋而难过?
“主子。”
一抹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旁,“小姐她同陆将军一起登上了城楼,举止……”
她迟疑,最后在他的默许下说:“举止亲密,不似正常师兄妹的接触。”
男人坐直身子,饮下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坛扔下去,摔得稀巴烂:“把谢将军引过去,之后赶紧撤离,陆晚舟应当发现你们了。
下次别再犯类似的错误,否则自己去领罚。”
“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