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宋璋提前让人回来说了一声,沉寂的宋国公府渐渐有些热闹。
宋老太太一大早就让人在外头等着,沈微慈的马车一到,就叫人去引沈微慈去抱厦暖房里。
宋璋因向皇帝告假几日,要先进宫,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沈微慈拢着狐裘,便跟着老太太迎来的四五个婆子往老太太那儿去。
路上碰着二夫人三夫人在路口等她,一见着沈微慈就泛开笑意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
沈微慈因着马车劳顿,脸色些微苍白,但身上穿着淡粉色小袄,发上簪着点翠,耳畔翡翠摇晃,又白色狐裘拢住小脸儿,看起来也有些精神。
三夫人过来挽着沈微慈的手,脸上担心:“之前听说你病的厉害,现在可养好了?”
沈微慈含笑点点头:“去庄子里静了些日子,看些山水,种种花草,心境好了,身子也大好了。”
三夫人叹息:“你身子好了就好,老太太还念叨你呢。”
“你不管家这些日,铺子田庄这些,老太太全搁置着,忙不过来。”
沈微慈笑了笑,客气几句。
甄氏一直往沈微慈的肚子上看,因着沈微慈披着狐裘,看不出来身段,她便直白的问:“弟妹的孩子如何了?”
沈微慈笑:“也一切都好的。”
旁边二夫人叹息:“病养好了就好,老太太还等着的,先去老太太那儿吧。”
路上甄氏走在沈微慈身边,看着沈微慈脸色又笑:“你去哪儿养病的,下回我也去住些日。”
“我瞧着你皮肤像是更好了。”
沈微慈笑了笑:“宁乡郡的秋水庄,稍有些远了,但临着京河,也别有景致。”
“那里纳凉也是个好地方,下回我带着你一起去。”
甄氏亲亲热热的揽着沈微慈的手:“那可好呢。”
沈微慈没将手抽出来,笑意不达眼底。
到了抱厦暖房,一行人进来,宋老太太从帘子里出来,一见着沈微慈,难得招手让她来身边坐。
沈微慈解了身上的狐裘递给丫头,又过去坐在宋老太太的身边,没等宋老太太开口,她便满是关心的问:“这些天孙媳养病去了,老太太的身子可好?”
“天还寒着,老太太也要紧着些身子。”
宋老太太看沈微慈倒先关心起她来,难得去握沈微慈的手道:“我的身子你不用担心。”
“倒是你,身子养好了没有?”
“还有孩子有没有事?”
沈微慈知道宋老太太现在对她的态度,一半也是占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点点头:“老太太放心,孩子也没事。”
宋老太太眼里依旧关切:“你这身子瞧着就不大好,虽说庄子里清净,但到底远了些,想要照应你也不能及时。”
“往后还是在国公府养着,不久就要开春了,后园子里走走也能静心。”
“不管怎么说,外头总归不安全。”
“宁乡郡那地方,万一撞上有流民草寇的,那怎么办?”
沈微慈抿唇道:“老太太说的也是,只是我之前胸闷,现在好多了,再有世子体贴我,跟着去了许多护卫,我倒是安心的。”
宋老太太点点头,又看着沈微慈低声问:“你现在可还呕血?”
“之前到底是怎么了?呕血这事又怎么引起的?”
沈微慈心里早有说辞,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过是心绪不宁引起的。”
“之前郑姨娘害我那事,我又紧着孩子,样样小心过了头,自己给自己生了烦恼,反引了病来。”
“现在我想开了,也就好了。”
宋老太太听沈微慈提起郑容锦那事一顿,随即又叹息:“那个蛇蝎祸害,我从前是看错了她,你倒是别想了。”
“安安心心将孩子生下来。”
沈微慈就柔顺的点点头。
宋老太太又叫人去将准备好的补品拿来让沈微慈待会儿带回去:“你身子现在正是要补的时候,一应吃穿也得要紧。”
“这可是我的嫡曾孙,你婆婆那头也是盼着的,可别出了岔子。”
“身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身子,你明白的么?”
沈微慈笑了笑,依旧点头。
又听宋老太太提起管家的事,沈微慈应下:“老太太放心就是,我回来不会叫老太太操心。”
宋老太太听了这话,这才安了心。
一上午都是留在了宋老太太身边,中午又留着一起用饭,二夫人三夫人也一起陪在一旁。
沈微慈的病养好从庄子里回来像是大事,府里头都轻松起来,晚上又叫了隔壁将军府的一起摆了宴,给沈微慈洗尘。
接着又一大家人坐在花厅说话。
沈微慈才知道宋玉溪差点嫁去给李容山做侧室,现在李容山逃去金国,又开始张罗让五殿下与沈玉溪的婚事了。
今年老国公爷和宋璋二叔和堂兄依旧没有回来。
听说这已是第三年没有回来了。
沈微慈看着花厅内的宋家女眷,每一个都一身富贵,与寒风凛冽的边疆,生活在两个地方。
宋老太太说,出生在宋家,男子戍守边疆便是既定的命运。
不然宋国公府便没有了立足京城的根本,文臣中的关系更是复杂,不是那么容易挤进去的。
沈微慈忽然有些想念宋璋了。
热闹过后,她独自往山水居走。
甄氏从后面叫住她,匆匆过来拉住她:“明儿我过来找弟妹说说话吧。”
沈微慈站在夜色中想了想:“我刚回来,山水居好些事要打理,还有庄子里的事沉积着,三嫂嫂要不过几天来吧。”
甄氏不过是想与沈微慈亲近亲近而已,听罢脸上笑道:“倒是我没考虑的过来,妹妹刚回来,定然是要歇歇的。”
“我过些天来找妹妹就是。”
沈微慈笑了下:“好。”
甄氏离开后,月灯在旁边小声道:“从前可没这么殷勤。”
沈微慈低头看着潮湿的青石路上倒映的灯笼光线,笑了笑:“你也烦了?”
月灯一愣,开口:“夫人也烦心吧。”
微风吹来,她头上带着毡帽,感觉不到太冷,但脸庞像是被吹的有些僵。
她点点头:“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