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音澜闻言没说什么,拿出钥匙开门。因之前被破开的缘故,虽没完全损坏,但也因变形而不太好开。
纠缠许久,门刚被拉开一条缝,就被人从后面大力推开了。
孔梨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目光扫过房内恍若台风过境的场景,看着慕音澜把门关上后,本就压抑着的情绪迅速爆发。
“你竟然去借高利贷!谁给你的勇气,你拿什么还!是当个寄生虫,去吸你父母的血,还是用你的脸和身体,你究竟还想不想当演员了!”
孔梨快被气疯了,她知道小姑娘叛逆,平时也尽量哄着,可没想到,纵容的结果却是“惊吓”,高利贷是什么,哪怕普通人沾上都会被指责贬低,更别说明星了,那会是她们抹不去的污点。
爆发的怒气在她看到慕音澜平静的面容时,宛如被人凌空浇了一盆的水,凉的彻底。
正主都不在意,她较真个什么劲呢?想到这里,她一屁股做到地上,垂着头,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她原是万星娱乐的经纪人,当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手把手的带新人时,她以为是对人负责,当事人却认为在控制她。结果等到小有名气时就向公司申请将她换了,换的还是她的死对头。
公司竟然也同意了,让她继续带新人,无法容忍的她孤身离开了万星,碰到了慕音澜,极为优越的容貌,年纪轻轻,白纸一张,纯属老天爷赏饭吃。
她想打造出一位顶流,向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强烈的渴望和事业的低谷冲昏她的头脑,更被这张脸骗了,于是,匆匆忙忙就和慕音澜签约了,用自己最大的诚意,经纪约提成拿的行业最低不说,还可无条件解约。
只是,现在看来,外在条件再优越,也弥补不了性格上的巨大缺陷。
好在,当时的她还未完全昏头,无条件解约是双向的,孔梨凝视着地面那件被踩脏的衣裙,心里无奈又不甘,她真的就这样放弃吗?
慕音澜静静打量着面前这个有着女强人外表的干练女人。
记忆中,原主并不是很喜欢她的经纪人,觉得她没能力又啰嗦,再加上是对方先找上门来的,先求者贱,原主表面遵从,实际上阳奉阴违,内心很是不屑。
但在她看来,这个经纪人,对原主是真的上了心的。不提平时的细心照顾,刚才的话,虽是斥责,却没有多少贬低侮辱的意味,更多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关切。
“对不起,梨姐。”慕音澜在对面坐下真诚道歉,为原主,也为自己。
若要闯荡娱乐圈,她需要帮助,以她目前的处境,错过了面前这位,她不知道到哪去找一位能力出众还愿意真心帮她的经纪人。
似是没想到还能在她口中听到道歉的话,孔梨一愣,沮丧的情绪收敛,脸色不由缓和了些。
她抬头对视:“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去面试,不论角色大小,争取拿到更多的合同,顺便做些兼职,争取早日把钱还上。高利贷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谈过了,承诺一个月把利息还上,我想,这一个月他们应该还是能等的,毕竟,相比较于逼死一个人一分钱拿不到,一个有计划还钱的人更能接受吧。”
听见她的回答,孔梨重新审视了慕音澜一番,往常,早就跳起来无脑怒怼的人,竟然说了一番正常人该说的话。如今,正一脸沉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平和、优雅,像一幅中世纪的少女油画。
孔梨定了定神,将心中荒谬的赞美抛弃,决定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音澜,你回答我两个问题,你真的想当演员吗?真的想要我当你的经纪人吗?”
她是看好慕音澜,认为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但若雕刻伤手,她也不会执意为之。光是十几万的债务就已经在慕音澜的演艺道路上铺了一层荆棘,她可以为她斩去一层,但不会有第二层。
所以,是进行选择的时候了。
慕音澜沉默下来,她能感受到梨姐的认真,但正因为如此,才无法轻易回答。她是想过走原主的路演戏还债,但却没想好是否把它当作自己的理想,一直走下去。
两个人目标一致,一起努力才会事半功倍,但如果背道而驰,不是互成累赘,就是反目成仇。不确定就贸然答应,不仅对自己不负责,对梨姐也是。
时间缓缓流逝,她静静思索着,而孔梨也在耐心等待着。
对面的回答不仅决定着她的命运,也决定着自己的选择,是否还要再赌一次!
许久,慕音澜才抬头,坚定地说:“是,我想要成为明星,以一位演员的身份。
“梨姐,你能帮我吗?”笑容灿烂耀眼,一如初生的朝阳。
前世,她走过很多条路,见过各种各样的风景,却都没走到头。
这次,她想去终点看看,是否有独一无二的景色。
再说书中原主那该死的结局……
一切,就从现在开始吧!
慢慢的,那幽深的眼眸,像是盛满了细碎的钻石,亮的惊人。
是孔梨从未见过的光芒,她细细审视,轻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脸上也缓缓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看得出来,这一次,慕音澜是认真的。
放弃自己洒下心血,寄托了期待的人,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下的决定,好在,这次,至少态度认真诚恳,没用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言来搪塞她。
“那我们需要约法三章。首先,你必须改掉你那奢侈虚荣的消费观,没有哪个人是靠穿名牌就能成为明星的。”
“好。”
“其次,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和我商量,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见。”
“好。”慕音澜乖巧地点点头。
“咳。”看着这么听话的慕音澜,孔梨罕见的卡壳了,严厉的态度也无法保持,语调无意识的温和柔软许多:“第三点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慕音澜言笑晏晏,“我都听你的。”
梨姐一顿,莫名有种养闺女的感觉, “也没必要都听我的,还是有点主见比较好。”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慕音澜的变化,但只要变化是好的,就没有深究的必要。
从失败的经历中的得来的教训,经纪人可以干涉,还是不要干涉太多。
慕音澜看向态度明显软化的孔梨,唇角弯起,甜甜的笑了笑,一旦想要讨好人,她总能以最短时间精准击中别人的心房。
“债务你先别管了,我会去交涉,不过,你演艺方面的薪酬先放我这,直到还清债款,我会拿出一部分给你当生活费。”
“只是,你借过高利贷的事估计掩盖不了了,知道的人太多了,根本封不了口,你现在素人一个不要紧,最多名声难听点,可你想过万一你红了怎么办吗?”孔梨脸色复杂,她担心音澜的选择,无论是卖惨,和稀泥,还是狡辩都不是她想要的,偏偏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用掩盖,人总要为自己年少时候的错事付出代价,若真的因为这件事我做不了演员我也认。”
斩钉截铁的话让孔梨意识到她真的变了,从职业操守上她应该反对,毕竟她需要不计代价,不计方法维护艺人的形象,但从情感上她不想反对。
孔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次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说到这里,她站起身就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嘱托。
“对了,你之前面试的那部电视剧,我收到内部消息,通过了。通知签约应该就在这几天,你留意下。”
说完,不太放心,便又提到:“要不要我陪你去。”
“梨姐……”慕音澜扶额,故作苦笑,“你相信我,我改邪归正了,只是签约而已。”
“好吧。正好我也需要重新维系以前的人脉。”孔梨点点头,环顾四周,却有了和先前不一样的心境。
她不由对着慕音澜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意味:“音澜,以后毕竟要节衣缩食,地上的衣服一定要好好洗干净,不要再弄脏了。”
节衣缩食和洗干净衣服有什么关系吗?慕音澜不明所以,却仍回以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