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年将书笔扔在地上,一脸严肃地朝声音的来源地快速走去。
相比外面的开阔,树林里阴暗压抑很多,特别是山体上长满了杂草,视野有限。
“谁?”
谢寒年冷冷地问了声。
“呜呜呜……”又是一阵低低的、闷闷的声音,还配合着挣扎压到草木的声音。
谢寒年心下一凛,当即朝前方跑去。
不消片刻,他看清了状况——
四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男生正拖着一个穿着南中校服的女生往山上走,见他追上来全都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目光很厉,让人觉得很不好惹。
四人站成一排,中间个子最高、长得最魁梧的男生一手箍着女生的脖子将她卡在胸前捂住了嘴。
女生很瘦小,嘴完全被捂住,脸都被压得变了形。
眼镜在拉扯中歪了,斜斜地挂在脸上,双眼透红,挂着未干的泪水。
是个清秀的姑娘,这会却狼狈又可怜。
“放开她!”谢寒年皱眉,冷声道。
高个子男生轻蔑一笑,警告道:“兄弟,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TM眼瞎?看不见她是我同学,我多管闲事?”谢寒年点了点自己胸口的徽章,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女生的校徽。
趁几人注意力都挪到校徽上,谢寒年果断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腿就是一个横扫,快狠准地命中高个子男人的腰腹。
男生吃痛,闷哼一声的同时松开了女生。
“快跑。”
谢寒年一把将女生拉到身后,推了她一把,眯着眼看向另一人急速挥过来的拳头。
女生像是被吓傻了,半晌没动。
谢寒年偏了偏头,堪堪躲过对方的一拳,无奈柔声安抚:“没事了,你快跑出去叫人,不然我要被打死了。”
打死不至于,他们这种富N代,怕被人绑架撕票自小学了不少防身术。
但一对四,他挂点彩估计是跑不掉了。
女生不走,他还得分心照顾,断手断脚也是有可能的。
好在女生还算听话,慢慢缓了过来,对他说了声谢谢就拔腿往小树林外面跑了。
谢寒年没了顾忌,出手更狠。
对面四人的好事被坏,自然也更加凶残得一起冲了上来。
一片混战里,谢寒年灵活地左闪右避,利落地出腿出拳。
最终他干倒了三个,也被为首的高个子一拳擦到了嘴角,破了皮流了血。
谢寒年吐了口血沫,活动了下揍人揍到发疼的指关节,正准备再次迎上对面重重挥出的一拳,就听见身后闪过一阵急促的风声。
然后就见身姿挺拔的来人用了跟他刚才一模一样的横扫,只力度比他大得多,一脚掀翻了大高个。
大高个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地呻.吟着。
跟另外三个人做着同款动作。
见地上四人再没有反击的可能,谢寒年才侧身看向刚才帮了自己的人。
——挺拔颀长,神情严肃,气势冷冽。
只站在那,就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压迫和惧意。
其实不用看,那一招横扫过来,谢寒年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毕竟,他们是在同一个培训机构学得拳脚功夫。
“有没有事?”
冷冽的声音自耳边拂过,让谢寒年的心蓦然一跳。
侧眸的瞬间,他恰好迎上沈子渊望过来的目光。
跟昨天早晨那淡漠的一瞥不同,现在的他目光专注深邃,从他的脸扫向身体,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
谢寒年下意识抿了一下破皮的唇瓣,愣愣地摇头,低声:“没事。”
沈子渊幽深的目光却停留在他的唇上没动。
如有实质的视线让谢寒年招架不住,甚至没心思问沈子渊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又抿了一下唇,垂眸不敢直视那道目光。
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朝倒在地上的四人走了两步。
察觉他的动作,沈子渊的视线一直默默地尾随着他。
以一种注视和保护的姿态。
谢寒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装作没发现,对准四人的脸挨个拍了照片,随后言语冷硬地警告:“你们的脸我已经拍下来了,再敢到南中惹事小心进局子。”
其实这次的事就够他们去局子几日游了,但毕竟事关女生的隐私,谢寒年没打算惊动警察,想着私底下解决会更好。
沈子渊旁观他的所言所行,什么都没说,在他转身离开小树林时,沉默地跟了上来。
沈子渊的存在感太强,两人距离太近,他甚至能闻到沈子渊身上清冽的味道。
如他本人,冷冷的,沉默的,却叫人觉得踏实安心。
谢寒年极为不自在,目视前方往前走,想开口说话化解沉默的尴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他怎么会来这?像是想知道沈子渊特意为他来似的,自作多情。
问他这些年不是跟自己针锋相对么,为什么突然帮自己?搞得好像他放不下一样。
总不能问沈子渊凭什么对梦中三岁的他说不喜欢吧,简直有病!
谢寒年脑子乱糟糟的,几番思考都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相顾无言,唯有两人踩碎树叶和草木的细碎声响。
清冽的味道如影随形,侵入他的鼻翼,进入他的身体。
那些味道勾勾缠缠,丝丝缕缕,堵得他心口发胀。
谢寒年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装作风轻云淡地走出了小树林,来到被阳光照耀的草坪上。
阴暗变成明媚,谢寒年胸腔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也消失了。
跟那些清冽的雾气一起,消散在明媚的阳光下。
刚才的事是意外,他跟沈子渊还是死对头没变,他想。
“谢谢。”
谢寒年不太自在地道谢,同时弯腰去捡被自己此前扔在地上的书和笔。
这一捡才发现,他的限量版钢笔居然被人踩裂了。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只钢笔,来自国外的一个老牌子。
设计师以雨为主题共设计了四款,他一眼相中了这支“秋雨”,亮面材质的陶瓷,上面是圆润的纯白色,下方是质地漂亮的浅青色,雅致又冷冽。
金色笔尖四周缀着细碎的钻,纯手工镶嵌,藏于白色的笔帽内,低调却难掩贵气。
花了他近七位数先不提,他一见倾心,等了足足三个月才拿到手!
喜欢到随身携带,不然也不可能从池向屿家又带来小树林早读。
可现在,白色笔身四分五裂,足以可见踩碎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度。
谢寒年觉得裂开的不是笔,是他!
“对不起。”
忽而,一道清冽的,如秋雨般的声音从他的发顶传来。
跟梦里说“不喜欢”的那道一样,像是在为他绝情又残忍的话送来迟来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