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毛病?
天才刚亮,护国寺并没多少人参拜。
正殿上空荡无人,楚召淮孤身跪在蒲团上念经叩拜,手腕上还破天荒缠了串青玉珠,还是开了光的,一瞧便价值不菲。
周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着哈欠,半张脸的纱布还没拆,腰上还别着把杀气腾腾的刀。
楚召淮闭眸念经,虔诚至极。
护国寺的方丈在侧门远远瞧着,满意得直捋胡须。
看来璟王妃一心向佛,拜佛姿态虔敬,比姬恂那个一言不合就讥讽神佛的好了太多。
虔诚的王妃俯首将额头抵在蒲团上,险些“呜”地声以死谢罪,满脑子只有几个硕大的字。
怎!会!如!此?
明明是佛门清修之地,他这几日吃斋念佛,怎么会在睡梦中做出如何狂悖之事?!
这不是亵渎神佛吗?
楚召淮天没亮就来正殿忏悔罪过,总感觉自己一腔龌龊心思玷污了佛门重地。
都怪姬恂。
走了也不安生,来他梦里搅扰人的清梦。
楚召淮正骂着,眼瞳又是睁大,恨不得真的一头撞死。
怎么参着佛,又开始想姬恂了?!
这是对神灵的不敬。
楚召淮急得直盘珠子。
这珠串是他刚才紧急买的,护国寺物价高,连个烤栗子都比京城贵,更何况是开了光的青玉佛珠。
一串珠子几乎得用半个月月钱,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就请了。
戴上后楚召淮直奔正殿,噗通一声就跪下拜佛,虔诚的姿态将清扫的小沙弥吓了一蹦。
金身佛祖无法让他清心寡欲,贵得咂舌的珠串也无法将脑海中的姬恂驱除。
楚召淮虔诚拜佛半日,却是蔫头蔫脑地回去,一点没有被佛祖点化的通透。
周患时刻关注楚召淮一举一动,唯恐王妃又犯病,见他没什么精神,警惕道:“王妃身子不舒服?”
楚召淮摇头。
“那就好。”周患松了口气,“您要出了事,王爷准撕了我。”
楚召淮脚步一顿,突然愤恨瞪了周患一眼。
周患不明所以。
楚召淮噔噔往前跑,不想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周患说话。
刚回到禅院,一进门就见姬翊罕见地一身黑袍,正在院中练刀。
宁王和姬恂是一母同胞,五官本就相似,姬翊被纵得无法无天,眉宇飞扬嚣张跋扈,相比眉眼温和的宁王,反倒更像叔叔姬恂。
姬翊怕弄脏衣裳,今日选了件黑袍,面无表情握着刀在院中舞刀,春风翻飞将他高高马尾吹得半遮掩面容。
隐约瞧着和姬恂有一刹那的相似。
楚召淮:“……”
要了亲命了!
明明在璟王府时,楚召淮看姬恂看得都要烦了,怎么一分开反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楚召淮痛苦地揉着眉心。
见楚召淮回来,姬翊潇洒地收刀入鞘,背着手走过来:“王妃一大清早好虔诚哦,听说好捐了不少香油钱。”
楚召淮:“……”
阴阳怪气也有姬恂的调调。
楚召淮不高兴道:“正常说话。”
姬翊撇嘴:“我爹这样说话,也没见你呲儿他,柿子专挑软的捏。”
楚召淮恨不得捂住耳朵,有气无力道:“……咱们看书去吧。”
别再提你爹了。
“行吧。”姬翊道,“要是看不完,我爹肯定把我吊起来抽。”
楚召淮:“……”
姬恂为何阴魂不散?!
一直出现在周患口中、姬翊嘟囔中,一进门更像是恶鬼似的附在那金光闪闪的鸠首杖上冲他笑……
楚召淮跑进禅房不听不看。
耳畔没有“我爹我爹”“王爷王爷”,也瞧不见鸠首杖。
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正想着彻底摆脱姬恂了,漆黑一片的脑海中倏地出现个人影。
姬恂一袭黑衣,眉梢轻挑着道:“本王竟不知,王妃这么想我吗,才几日不见就如此思念?”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张开眼,呆呆盯着不远处的鸠首杖。
姬翊和周患之前也总是几句话不离姬恂,他却从不在意,为何如今一听名字就觉得心乱如麻?
想……?
楚召淮心跳如鼓,在他不知的时候面颊已滚烫得要命,眼尾浮现淡色飞红,一路蔓延至后颈,随后遍布全身。
心脏越调越快,即将到达某个楚召淮无法承受的临界点时遽然一颤。
楚召淮耳畔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呼吸、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楚召淮。”
姬恂好似阴魂不散的幽魂,侵占他的四周、记忆甚至脑海最深处,好似化为实体似的缓缓朝楚召淮探来,抚摸着他滚烫的脸,语调含着笑,柔声替他的心做了结论。
“……承认吧,你在想我。”
楚召淮呆愣半晌,缓缓捂着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呜咽。
***
扑鹿台。
前几日陆无疾同六出比试,几乎惨败,姬恂追着他讥讽了好几回,逼得陆统领睡觉时那刻薄的阴阳怪气都在耳畔转着圈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