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得像刚升起的太阳。
秦歌的确是个红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红人。
他一来,屋子里所有的人几乎全都围了上去。
田思思连那条红丝巾都看不见了,急得简直要跳脚。
杨凡却还是稳如泰山般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在他的赌注上。
十两,不多也不少。
田思思真恨不得把这十两破银子塞到他嘴里去。
“像秦歌这样的大人物来了,这猪八戒居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在他眼中看来,秦歌好像连这十两银子都比不上。”
田思思恨得牙痒痒的,只好去问田心,道:“你看见了他没有?”
田心眨眨眼,道:“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他’是谁?”
田思思跺脚道:“当然是秦歌,除了秦歌还有谁?”
田心笑道:“看倒是看见了,只不过……”
田思思不等她说完,就抢着问道:“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
田心悠然道:“什么样子?还不是个人的样子吗?好像也并没有比别人多长两只眼睛一条腿。”
田思思又急又气,又恨不得把那十两银子塞到这小撅嘴里去。
幸好这时她总算已听到了秦歌的声音!
声音又响亮,又豪爽,听起来正是男子汉的声音。
“要赌就赌得痛快,否则,就不如回家去抱老婆了。”
大家一起大笑。
“对!秦大侠真是个痛快的人。”
“押单双最痛快,秦大侠你来推庄好不好?”
秦歌的声音还是那么痛快。
“好,推庄就推庄,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秦大侠只管说!”
“我可不管金大胡子定的那些穷规矩,要押我的庄,至少就得押一百两,多多益善,愈多愈好,我赌钱一向是愈大愈风流。”
人群总算散开了些。
田思思总算看到了秦歌,总算看到了她心目中的大人物。
她最先看到的,自然还是那条鲜红的丝巾。
红得就和她现在的脸色一样。
红丝巾松松地系在脖子上。
脖子很粗,但长在秦歌身上,看来就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粗了。
大人物并不一定长得英俊漂亮,但却一定有种与众不同的气派。
秦歌的气派的确不小,只见他随手一掏,就是厚厚的一大叠银票,随随便便就摔在桌子上:“押,尽管押。”
于是大家就押,几百两的也有,几千两的也有。
到这里来的人,身上的银子好像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又是一阵欢呼。
庄家赔出的多,吃进的少。
一赔就是好几千两,眨眼间,万把两银子就不姓秦了。
秦歌却还是面不改色,眼睛还是灼灼有光,他长得就算不太英俊漂亮,就凭这种气派,已足够让女人一队队地拜倒在他黑缎子的裤脚下。
田思思简直已看得痴了,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他真是条男子汉,真是个大英雄。”
田心忽然笑了笑,道:“你从哪点看出来的?”
田思思道:“只看他赌钱的样子,就已足够了。”
田心道:“一个人赌钱赌得凶,并不能证明他就是男子汉,就是英雄。”
她又笑了笑,道:“也许只能证明一件事。”
田思思道:“什么事?”
田心悠然道:“只能证明他是个赌鬼,第一流的赌鬼。”
田思思气得再也不想看她。
杨凡呢?还是全神贯注在他的赌注上。
还是十两。
田思思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悄悄道:“你认不认得秦歌?”
杨凡道:“不认得。”
田思思冷笑道:“亏你还算是在江湖中混的,连他这样的大人物都不认得。”
杨凡笑笑道:“因为我天生就不是大人物,而且一看到大人物就紧张。”
田思思恨恨道:“你为什么不想法子去认得他?”
杨凡道:“我为什么要想法子去认得他?”
田思思道:“因为……因为我想认得他。”
杨凡道:“能不能认得他,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早就说过,只能带你找到他,别的事我都不管。”
田思思道:“可是……可是你至少应该给我个机会。”
杨凡道:“什么样的机会?”
田思思道:“你若也到那边桌上去赌,说不定就认得他了。”
杨凡道:“我不能去。”
田思思道:“为什么不能去?”
杨凡道:“那边的赌注太大。”
田思思忍不住跺了跺脚,道:“你为什么不回家抱老婆去?”
杨凡淡淡道:“因为我没有老婆。”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这么简单,谁也不能说他没道理,但却可以活活把人气死。
田思思生了半天闷气,抬起头,恰巧又看到了那大麻子。
她眼珠子一转,忽又问道:“那个大麻子你认不认得?”
杨凡笑笑道:“这人我认得,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田思思道:“他是干什么的?”
杨凡道:“据说他就是这赌场的吸血虫。”
田思思皱眉道:“吸血虫?”
杨凡道:“他专门等输光了的人拿东西到他那里去押,一天就要三分利,本来值三百两的,他最多只押一百五。”
田思思眼珠子又一转,忽然笑了,嫣然道:“你好人索性做到底,帮我个忙好不好?”
杨凡道:“帮什么忙?”
田思思道:“把我押给那大麻子。”
杨凡上上下下看了她两眼,道:“你有毛病?”
田思思笑道:“没有,一点毛病也没有。”
杨凡道:“你也想去押几把?”
田思思道:“不想,我又不是赌鬼。”
杨凡道:“你既没有毛病,又不是赌鬼,却要我把你押给那大麻子。”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女人为什么总要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呢?”
田思思道:“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也不用管我是为了什么,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以后绝对不再麻烦你了。”
杨凡想了想,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田思思道:“绝对最后一次。”
杨凡叹道:“好吧,长痛不如短痛,我就认命了。”
他终于向那大麻子招了招手,大声道:“赵刚,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赵大麻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旁的田思思,终于施施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悠然道:“怎么?十两十两地押,也会输光吗?”
杨凡道:“一钱一钱地押,迟早也会输光的。”
赵大麻子道:“你想押什么?”
杨凡指了指田思思道:“你看她可以值多少两银子?”
赵大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田思思几眼,脸上的麻子又发出了光,道:“你想押多少?”
杨凡道:“像这么样又漂亮、又年轻的小姑娘,至少也值三千两。”
赵大麻子又盯了田思思几眼,喃喃道:“看来倒还像是原封货……好吧,我就给你三千两,但你可得保证她不能溜了。”
杨凡道:“你难道还怕别人赖账?”
赵大麻子仰面大笑,道:“谁敢赖我赵某人的账,我倒真佩服他。”
他终于数过了三千两银票,还没有交到杨凡手上。
田思思忽然大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呀。”
她叫的声音比人踩住了鸡脖子还可怕。
杨凡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好像早已算准了会有这种事发生的。
只有赵大麻子吓了一大跳,除了他之外,别的人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最气人的是,秦歌也没有听见。
男人在赌钱的时候,耳朵里除了骰子的声音外,很少还能听到别的声音。
田思思咬了咬牙,索性冲到秦歌旁边去,大叫道:“救命,救命呀。”
她简直已经在对着秦歌的耳朵叫了。
秦歌这才听见了,却好像还是没有听得十分清楚,回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什么事?”
田思思指着杨凡,道:“他……他……他要把我卖给别人。”
秦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眉道:“他是你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