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姐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从小就将我照顾的很好，她也在交通事故里救了我，最后的那句话……任谁都会那么想的。”

白觉迎着场景之中她流出鲜血的仇恨目光，说：“那时的她因为放心不下木讷的我才会时长来照顾……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她也有弹奏小提琴的天赋，属于她的全新人生只是刚刚翻开新的一页，但因为我，她的人生就此结束了……当然会不甘心，当然会憎恨……这份憎恨是我该背负的十字架。”

白觉苦涩的说：“所以……我才想要去赎罪吧。”

“赎罪？”白谛蓦然一怔。

“是啊，拯救世界，不是赎罪的最佳途径么？如果我能拯救几十亿人，也许就能从这份罪恶感之中逃离出来。”他仰起头，闭上眼睛：“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始终都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我自己都不清楚，这份责任感从何而来，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白觉缓缓侧过身，表情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哀伤与悲恸。

这一刻的他给白谛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有人说过，我是个老好人，我偶尔也这么觉得我是不是哪里有强迫症，一定要将事情做到完美，不喜欢做救一个放弃一个的选择题，那其实代表着的是我内心的缺憾与愧疚。”

“我说自己不喜欢担负责任，所以总要戴着面具，也不需要什么名声财富和权利，因为我不需要，这是真话，但其实更深层次的理由是因为我只是单纯的需要这种感觉，如果自己拯救了谁……心头就会变得很舒畅，仿佛从什么重压之中逃离了出来。”

“其实我真的很懒，待在咖啡厅里无所事事，很少会主动去做些什么，却在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美其名曰责任感，那不是责任感，而是强迫自己去承担什么……仔细想一想，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承担了救世主的工作和职责，除此之外我还剩下什么？没有目标，没有梦想，没有人生价值，没有看向未来过，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如空壳一般。”

白觉的声音渐渐沙哑，言语好似刀刃般剖开自己的心房，将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自我呈现出来。

这里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最真实的内心，都是他隐藏之下的本我，随着记忆的恢复，伴随着负罪和愧疚感一同复苏……这令他明白了自己从最初开始便是一无所有。

“蛇说我有自毁倾向，为了自己意愿的拯救，愿意优先放弃自我，进行理想意义上的牺牲……他所说的是对的，因为在我自己的眼中，我这条性命从来都不显得那么重要……心底的最深处，我轻视我自己。”

白觉指着自己的心脏：“哪怕过去的我并不记得这一切……灵魂深处都有那么一个自我痛恨轻蔑自己，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了给自己找寻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必须去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好让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存在的价值……可这根本称不上活着，仅仅只是苟延残喘。”

“绝不是。”白谛果断的给予否认道：“我过去也沉溺于救赎别人，将这件事作为功勋标榜洋洋得意，这虽然愚蠢但绝不是错误！你的目的如何不重要，但你的的确确拯救了很多人，这绝非虚假！你也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你是我的朋友！是我重要的后辈！白觉……不要走向极端。”

白觉笑了，惨笑着：“……白谛，你真的是个老好人……你不会轻蔑别人，即便对方有多么人渣，这种品质太过于宝贵了，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也憧憬你，想要成为你那样的人……可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你待人的好意纯粹且发于真心，而我对待别人的好意是因为我有所愧疚。”

“我执着是因为愧疚。”

“求圆满是因为残缺。”

“我终归只是个卑劣的人，即便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但本质改不了，这血腥浸入灵魂了，洗不掉。”

白觉摸着喉咙，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当年的血。

“所以……你想干什么？”白谛警示道：“这里是因果彼岸，我之前的警告，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有些底线不可被跨越，一旦跨越了那一道线，结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白觉点头。

“既然如此……”

“但我拒绝不了这个机会。”白觉凝视着白谛，他说：“白谛，你一定不懂吧，在过去的人生之中，你做过无数次的选择，可不论那一次你都无愧于心，但我呢……我跟你不同，因为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选择谁生谁死的权利，现在我有了这个权利，我……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