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道:「太医大人说的,是最理想的结果,假设田上渊落单,又伤上加伤,说不定太医大人所言成眞。可是不怕一万,却怕万一,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一个不好,阴沟可以翻船。哈!幸好小弟早拟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不论事情朝哪个方向发展,肯定万无一失。」
妲玛说话了,带点央求、撒娇的意味,道:「魔爷呵!快到朱雀门哩!还天一半、地一半的。」
符太别过头来和两人交换个眼色,三人心有同感,就是妲玛不单深信龙鹰能解决任何事的本领,且对他有种对长辈的孺慕和尊敬。
龙鹰让步道:「精确点说,就是由小弟和太医大人做捕蝉的螳螂,夫人做在旁边等待便宜出现的黄雀。」
妲玛道:「仍未解决暴露身分的问题。」
龙鹰悠然道:「当这双螳螂,化为两大老妖,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符太清楚来龙去脉,首先叫绝。
陆石夫第二个明白过来。
妲玛一怔后,道:「为何扮他们?」
龙鹰解释道:「任何人向田上渊出手,也招他怀疑,独两大老妖出手,他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仰望星空,深吸一口气后,续道:「事情牵涉到魔门和大明尊教间上代人物的关系,方阎皇、康老怪与捷颐津的交情,也只有他们,方晓得田上渊的出身来历。」
又道:「换过我是田上渊,两大老妖忽然于自己最不愿遇上他们的时刻,寻上门来找自己晦气,只能怨命苦,误以为捷颐津请两人为他完成未竟之愿,代他清理门户,而不会想及其他。此其一也。」
符太赞叹道:「此为无可再绝之计。其二又如何?」
龙鹰道:「若你是老田,见两大老妖杀至,想到的是甚么?当然是夺命凶神来了,亦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不论身旁有多少人,亦可能小命不保。」
陆石夫点头同意道:「老田不可能未听过,两老妖于陷身东宫高手尽出的包围内,禁卫重重下,仍可从容突围的事。『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加上身负严重内伤,不夺门而逃才陆。」
符太叹道:「所以不论对方有多少人,在两大老妖先声夺人下,老田一方肯定立告崩溃,省去我和范爷两大老妖不少工夫。最妙是老田除非有采石随身,否则就是空手远遁,留下五采石让我们美若天仙的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去捡便宜。但如察觉采石在他身上,便可暗缀在后。哈!确万无一失。」
妲玛佯嗔道:「太医大人呵!现在是谈正事呢!」
莺声燕语,透出掩不住的喜意。
陆石夫道:「夫人得宝后,万事莫理,径自回宫便成。」
转向龙鹰问道:「机会有多大?」
前面的符太代答道:「机会是十之八、九。首先,像老田这类人,只相信自己,故此五采石永伴身旁。据夫人所言,五采石之所以如此被重视,如此珍贵,是因其为唯一可令『明玉功』和『血手』,两种处于明暗极端的功法,浑而为一的瑰宝。」
稍顿,续下去道:「五采石的妙用,亦可分为『光明』、『黑暗』两途,明途循序渐进,暗途强取暴夺。撇开细节,从大方向观之,五采石对身具『明玉功』或『血手』者具有神奇疗效,故老田采石随身,乃必然的事,没有丝毫悬念。」
陆石夫恍然大悟,道:「所以即使因不便携带,在刺杀行动前卸下五采石,受伤后定会遁返放五采石之地,若我们的两大老妖时间拿捏准确,于他来不及取得五采石前出手,那就十拿九稳。唉!如此绝计,怎能是人可想出来的?」
朱雀门在望。
妲玛喜孜孜道:「那时在神都,晓得鹰爷到,东宫内虽群集宫廷和白道最顶级的人才,涵盖叱咤一时的智士谋臣、高手宗师,却没有人敢说有把握,惧意笼罩。现在人家终明白哩。妲玛很感激呵!」
龙鹰笑道:「到哩!记着,夫人这两天须养精蓄锐,与太医保持紧密联系。」
与陆石夫勒马立定,目送两人消没在朱雀门的另一边。
送陆石夫返少尹府后,龙鹰单骑回七色馆,郑居中撑着眼皮等待他,得龙鹰告知皇甫长雄之事圆满解决,方放下心头大石,叹道:「这样进退两难的状况,惟范爷可以解决。」又道:「都凤大家的小婢青玉,黄昏时来找范爷,留下便条。」
龙鹰接过他递来的信函,问道:「她有别的话吗?」
郑居中陶醉的摇头,道:「她长得眞美,声音又好听。」
龙鹰心忖若她向你施媚术,你才眞的晓得是怎么一回事。警告道:「想也勿要想,主人和婢子都不简单,绝对惹不得。和青玉说话,打醒十二分精神,勿被她套取我们的秘密。」郑居中惊醒过来。
龙鹰怕他尴尬,岔到别的事去,扯东扯西后,郑居中回房去了。
龙鹰打开封函,抽出便笺,似嗅到无瑕纤手的芳香。
「今夜三更,东大寺主殿之巅。」
龙鹰立叫头痛。
祸是自己惹出来的,与人无尤。
究竟可以拿甚么秘密,去向她显示「诚意」。
心神又回到她体香奇异的波动,若眞的只有秘族的女人,才这般的天生异禀,那无瑕的眞正来历,便耐人寻味。
万俟姬纯是他唯一有亲密接触的秘族女性,对她香气的波动,感受和印象均非常深刻,绝不含糊,可铁定无瑕有着同样的独特波动方式。
又假设万俟姬纯之所以能如此出类拔萃,皆因她正是秘族千辛万苦栽培出来的「种女」,那无瑕便大有可能属这级别的秘女。
依稀记得,秘女万俟姬纯提及有关秘族的奇耻大辱,不知是否与无瑕有关,眞想立即到塞外找万俟姬纯问清楚。
可以从无瑕处旁敲侧击吗?
自己该是天生劳碌命,至少走着劳碌运,回来前立定主意,洗澡更衣后,躺着看几页符太的〈西京篇〉,然后睡个不省人事。岂知事与愿违,今晚还不知有否机会睡觉。
匆匆梳洗后,龙鹰换上夜行衣,将符太的〈西京篇〉首卷贴身藏好,不由又想到五采
石。
〈西京篇〉对自己的重要性,等于五采石之于田上渊,所以必是永远随身携带,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方有例外。
例如刚才入宫前,他须找地方收藏,以免入宫过城门时被捜出来。
两次见田上渊,第一次在洛阳,今次他来行刺自己,都没携石在身。
刺杀不用说,会碍手碍脚,更怕一时不愼,被对方错手击成碎粉,可是在洛阳见他,没采石伴身,却另具指示,显示当日他已存杀他的「范轻舟」之心,只是最后没动手。
以自己的灵锐,他身上有没有五采石,像清神珠般,瞒不过他。
下一刻他抛开诸般念头,穿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