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地非是生灵可居之所,没有这方世界之间,他们一个个宛如饿殍,在那里与恶鬼并无区别,如今能有正常的生活,甚至可以繁衍后代,天知道当时有多开心。
若开始没有得到过,那还能忍受,若得到再失去,其中痛苦,又哪是几个字可以说清的。
“留下一个,也好。”
那男人安静地道,“黑巫灭绝于此,并无不妥。”
大汉一时哑然,过了一会,才低声道:“其实若把那东西给洛青霄,也许……”
“ 没有用,洛青霄身为大玄祭祀,又逆命杀帝,承受的反噬何等恐怖,”那男人倚靠窗外,看着远方山林飞出的白鸟,“他早就自身难保,再过百年,他若不能拿回大玄王印开启九渊,怕是……”
他突然住口不语,神情也郑重起来:“见过界主。”
大汉一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姬云来,正想动手,却被那族长捂住嘴按住手,拖到门外丢远。
不大的土坯房里一时静默。
过了一会,姬云来才淡淡道:“你对洛青霄,知道多少?”
“大玄第三代祭祀,昆莱最后的嫡脉,”男人看着对方那与洛青霄神似的容貌与气质,再想到是刚刚听到洛青霄的字,才会神魂微动被他发现,心中有三分推断,果断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万年之前,大玄初立,中洲有四大上门,接天道,紫云道,太清派,昆莱派,紫云接天道,太清生白莲,疾风出劲草,从此见昆莱。说得便是这四大上门。四门以昆莱为首,只是昆莱出了一徒,修行气运之道,被门中斥为取巧,不被重视。大玄太祖无意中得此气运修行道统,后来建国大玄,首灭昆莱,得到完整气运传承,并扣下昆莱正统,以此要挟气运一脉,永世为大玄尽力。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至于怎样不得好死,他虽然略有猜测,但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
“如此么。”
姬云来点点头,却不想再说什么。
最近知道的事情有点多。
“你为何认出我?”
沉默许久,姬云来突然问。
那男人神色终于有些古怪,沉默半晌,才略有不舍地从草床上翻出一叠纸,恭敬地递给他:“这是我在这世界里的河边找到的。”
巫地纸张难得,略心痛。
那纸是用的昆莱最常见的白符纸,画着一张张他的画像。
纸上有着很多折痕,他顺着折痕将一页纸收拢,是一朵折好的莲花灯。
灯底写着:愿有来世,他依约娶我。
姬云来沉默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很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跳票了,但晚上没时间更新,所以送个小番外补偿(赖掉二更,捂脸跑……)。
十二月深冬
一名七岁的模样、披着破烂衣衫的孩子正拿尖石用力砸着河面厚厚的冰块,雪花落在他眉梢眼角,冻得他瑟瑟发抖,却没有一点停顿。
但冰冻三尺,坚硬无比,跟本不是他一个普通孩子能轻易凿开的。
安娴坐在枯树上,咕咚喝下大口烈酒,漠然地看着。
花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坚冰被凿出一个小口,那孩子拿起木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洞下冰水。
很快,他熟练地叉出几条鱼,小跑着离开冰面。
但一个转眼,他被草丛中的一条野狗挡住去路。
一番苦战,那孩子拖着被咬伤的胳膊、还有那条被叉死的野狗一起走了。
那凶狠又坚决的眼神让安娴又灌了一口酒。
这狼崽子,像我!
————
安娴看到那孩子在拿着树枝练不知道哪学来的剑法。
悟性很不错。
————
安娴看那孩子练了一年,同样的几招,来来回回,熟练地有如他的身体延伸。
但他依然坚持着练,没有一天松懈。
————
安娴看到他一身是血地奔逃,那些追杀他的人说他偷学剑法,要杀了他。
他一路各种陷阱埋伏,像狼一样狡猾,利用熟悉的地形,生生把那些人一个个解决。
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树下。
安娴漠然地看着,又灌了一口酒。
————
他挣扎着醒过来,为自己收拾了伤口,看了一眼远方,抓了几只老鼠,他伤的很重,起不了火。
迟疑了一下,他把老鼠生吃活剥。
————
安娴轻笑了一声,这真是把自己当年行为都经历过了。
她勾了勾手指,把那孩子拎到手里。
也许,最近不会无聊了。
“你叫什么?”
安娴问他。
“与你无关,放开我!”
那孩子在她怀里扑腾。
“不说也关系,我在桥边捡到你,又是隆冬腊月的,你叫乔隆好了。”
安娴霸道地说。
“随你怎么说,我不识字!”
那小孩子一脸冷漠。
安娴伸手一指,剑气如雷,竟生生在河中冰面划出乔泷二字,冰有三尺,却在她剑气下轻薄如纸。
小孩子审视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评估。
“想学么?”
安娴一甩头,清高地问。
小孩子低下头:“蠢女人,你隆字都写错了。”
“……”
————
邱坦生有个小名,叫小小。
有一天,邱小小问大祭祀,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大祭祀摸了摸徒弟的头,给了他一颗温暖的石头。
邱小小捏在手里,没看出什么问,就是普通的石头。
然后大祭祀又拿出一颗同样的石头给他。
邱小小被石头烫到。
“你是想说,爱是温暖,恨是痛吗?”
邱小小一脸若有所思。
“不,”大祭祀轻笑,“我是想说,不去碰到,看到的就只是表像,就不会知道爱与恨的感觉。”
邱小小点点头:“我去找爱。”
然后走了。
晚上,邱小小拎着一只刚刚开了灵智的兔子回来:“这就是我的爱了。”
“哦?”
大祭祀微笑地看他。
“整个谷里只有它相信我有爱……”邱小小无奈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