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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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细长, 寒光凛凛。

白苏已经拿着细长的银针走到檀越身侧,弯下腰凑到他脖颈旁,小心扎入周围消肿散瘀的穴位, 动作很轻, 却干净利落, 丝毫不拖泥带水。

檀越感受着白苏针下流淌出的淡淡暖流, 一遍又一遍, 毫无保留的就输出着她所有的力气。

他微微侧头, 一偏头就看到白苏近在咫尺的脸庞, 蛾眉螓首,双眸如水,细密而卷的睫毛在鼻梁下落下厚厚一层剪影。

看着她认真扎针的样子, 与在药王谷时一般无二, 真好,她还在, 还和以前一样。

察觉到灼灼视线,白苏抬眸看向他, 恰好撞入了檀越氲满温柔的眼里, 她呼吸一促, “怎么了?”

说话时,炙热的呼吸落在檀越耳边, 泛起一丝丝酥麻, 耳后泛起淡淡的薄红。

白苏本被他瞧着有些心乱, 但眼尖的看到他泛红的耳朵,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师兄, 师兄每次被她亲昵靠近时也会这般。

她抬眸打量着檀越虽受伤但仍旧清隽好看的脸庞,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眉目温柔的神情像极了师兄。

四目相对,一个是温柔包容,一个是打量好奇,在橘色灯光下纠缠出几分暧昧。

端药进来的宁远瞧见这一幕,一时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该隐身。

白苏听到脚步声,飞快别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帮檀越扎针消肿化瘀,针灸完就坐到旁边椅子上,看着他喝药吃药。

等他喝完药,白苏掏出一颗糖塞到檀越手里,“甜甜嘴。”

檀越抿了下嘴角,咽了咽喉间的苦涩,想起之前每次喝完药后她给的糖,小镇房间里的盒子里已经装了小半盒了。

他用唯一能动的手想撕开,但一只手很难使上劲儿。

“我帮你。”白苏将糖拿回来,用自己还没完全恢复的手帮着撕开糖纸,然后递到檀越的嘴边,“吃吧。”

檀越垂眸看了眼奶白的糖,闻着有些腻,但他还是张开了嘴吃了糖,糖在嘴里化开,苦涩味道慢慢消散,香甜味顺着喉咙流入心尖。

白苏扔掉糖纸,“好点了没?”

檀越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着白苏,一眼不眨的,好似怕她不见了,好似要将她的模样都印进心底。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是脑袋撞出问题了吗?”白苏觉得檀越转回普通病房后就奇奇怪怪的了,但又说不上来。

檀越想要拿平板和她说自己都想起来了,此时白苏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王婆婆打来的电话,语气非常着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白苏,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救救你王爷爷。”

“王爷爷怎么了?”白苏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傍晚钓鱼回来时脚下打滑,摔到脑袋陷入昏迷了,医生说一直醒不过来可能就……”王婆婆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助白苏。

“你别慌,在哪个医院?我尽快赶回来。”白苏询问清楚地址后,抱歉的告诉檀越,“王爷爷出事了,我得赶回去看看。”

檀越因她出事,她本不该离开的,但王爷爷一家对她帮助也很多,她必须赶回去看看。

檀越都听见了,他轻轻颔首,看了眼宁远,让他送白苏去机场。

白苏看了眼他包扎着的双腿,想了想同他说道:“我回小镇等你回来针灸。”

檀越颔首,病人要紧。

“我走了。”白苏同他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檀越轻轻点了点头,安静的看着她离开,直到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白苏回病房收拾了行李,然后搭了最近一般飞机回了C城。

到C城后,檀越留在这边的司机开车将她送去了县城医院,抵达医院时是早上六点左右。

王大爷这会儿在监护室内,身上插着管子,脸色惨白,基本上看不见呼吸,病房里面还有医生护士在忙上忙下,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王婆婆。”白苏走到王婆婆的身边,她的儿子王忠夫妇也赶了回来,此刻就守在旁边。

“白苏,你终于回来了。”王婆婆拉住白苏的手,浑浊的眼中氲出泪光,“他们说你王爷爷情况不大好,你能不能救救他。”

“妈!”王忠忙拦住太过着急的母亲,提醒她:“白苏的手也还伤着呢,你别用力晃。”

王婆婆这才看到白苏右手上是绑着绷带的,她忙松开白苏的手,“白苏,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着急了,老头子好好的,一下子就这样了,我这心里乱糟糟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平时王婆婆虽然老凶他,可真出事了她比谁都着急,“白苏,你有什么办法吗?救救你王爷爷吧。”

白苏轻轻拍拍王婆婆的手,安慰她说没事。

“白苏,我爸摔倒后脑了,导致颅内出血,送来医院抢救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刚才医生发现瞳孔有散大的症状,有可能会……”王忠迷信,很不愿意说死这个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白苏,你有没有办法?”

白苏理解王忠的情绪:“我需要先帮王爷爷把脉看看情况,如果实在太严重,我恐怕也没有办法,不过前提是医生同意进去才行,一般医生是不同意的。”

王忠点头,他知道的。

恰好这时医生走出来,一脸沉重的告诉王忠,“你爸情况不太好,颅内出血严重,继续下去可能脑死亡,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王婆婆听到这话,瞬间嚎啕大哭,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王忠艰难的扶着母亲坐到椅子上,努力镇定着和医生沟通让他们进去看一看,“这是我邻居侄女,她也是医生,能让她进去看看吗?”

医生肯定不愿意,出事了谁负责。

“可是你们有办法救回爸吗?”王忠还是坚持要进去,“如果出现问题,我们自己承担责任。”

纠缠了半小时,医生叫来了领导,领导得知病人情况不好,估计王忠他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终同意了:“但这里已经录音录像,你们家属也签了保证书,如果有任何意外需要你们自行承担责任。”

王忠说好,然后立即领着白苏换了衣服走进监护室。

白苏进入后立即帮王爷爷把了脉,脉象混乱细弱,五脏六腑气机羸弱,其中头部瘀阻严重,似完全堵死了一般。

她看了眼王爷爷身上插的各种管子,继续这样下去确实熬不下去的,她直接拿出金针,消毒后直接为王爷爷扎了针,扎针时也用尽全力运气帮他疏通脉络、激活脏腑活气。

“你们干什么?这么长的针扎进去是不想他活了是不是?”守在旁边的医生和护士眉心跳了跳,这也太吓人了。

王忠不满地出声阻拦几人:“你别打扰白苏,白苏很厉害的,她可以救我爸的。”

“你爸颅内出血快影响到脑干了,这是不可逆的,她只是中医,也不是神。”医生还是想劝劝白苏,免得救人不成反背锅。

“白医生,我知道你,我有好些个病人都去找你看过病,但这毕竟不是内科方面的问题,你还是……”医生刚说完后就听到旁边的机器滴答响了两声,他连忙转头望去,赫然看到原本没太大幅度的脑电波线恢复了正常,“???”

“我看看。”医生连忙凑过来帮王爷爷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轻微散大的瞳孔恢复正常,对光也有了反应,“!!!”

“有反应了,快点看看其他数据。”医生安排护士连忙去查看,一番查看后回头确认王爷爷的情况正常了,有了自主呼吸和心跳的能力。

王忠听到医生们的话后,眼泪刷的一下落了出来,“白苏,我爸没事了吗?”

“等医生们检查吧。”为了帮王爷爷,白苏几乎用光了力气,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出监护室,疲软的坐在椅子上。

“谢谢你白苏。”王忠就知道白苏可以帮到他爸的,语气很激动,激动得声音明显哽咽了,“谢谢。”

“没事。”白苏喝了口水,缓了缓精神,“王叔,王爷爷脑中的瘀阻打通了,人应该没事了,不过醒来之后如何还未可知。”

“我知道。”要么瘫痪、要么偏瘫,但这都比脑死亡或是成植物人更好一些,王忠抹了抹眼泪,“能活着就很好了。”

王婆婆也哭着说对,“还好白苏你赶回来了,谢谢你白苏。”

他们是小镇里唯一关心自己的长辈了,白苏当然要回来的,“王婆婆别哭,没事了。”

几人各自擦了擦眼泪,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于是王忠去医院外面买了点早餐回来,等他回来时程冬冬和何信两人也搭早班车过来了。

程冬冬立即跑到白苏跟前,双眼亮晶晶的望着白苏:“师父,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师姐。”何信也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白苏,十几天没见,怪想念小师姐的。

白苏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来了。”

程冬冬看白苏脸色不太好,于是将早餐递给白苏,“师父你先吃早饭。”

“好。”白苏这会儿也觉得饿了,接过刚出锅的馄饨,在雾气蔼蔼的秋日清晨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浑身都得劲儿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询问医馆的事情。

程冬冬忙汇报着:“膏药我们正常在卖,其他想续之前方子的我们也帮着抓药了,其他都想等你回家针灸复诊,章超尤为着急,生怕他爸的情况恶化了。”

白苏颔首:“那你通知大家,明儿医馆正常开门。”

程冬冬担心白苏的右手还没好:“师父,可你的手……”

“没事,我用左手就行。”白苏心中挂念着病人,也不好再继续拖下去,“到时候你坐旁边帮我写方子。”

程冬冬见白苏打定主意,也没再劝说,也拿起一个肉包子啃了起来。

等吃过早饭,大家又在外面守了一会儿,确认王爷爷情况好转后才准备离开。

走出来没多远就是急诊缴费区域,白苏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病人——杨梅。

白苏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白医生。”杨梅看到白苏的时候,整个人又惊又喜,“你回来了?”

白苏颔首,“清晨回来的。”

“刚好来这里看望病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张颖出事了。”杨梅急忙将张颖的事情告诉白苏,“我早上接到她的消息说,她婆婆昨天找人算命说她怀的是女儿,今天非要拖着她去打掉,她不愿意,争执之间被她婆婆推下楼,摔到了脑袋,另外还出现了流产征兆。”

她早上七点多看到消息就觉得可能会出事,立即开车赶了过来,刚抵达张颖的家就看到她下身流血,她就赶紧将人送来了县城医院。

“白医生,你能去看看她吗?”杨梅说话间也注意到了白苏右手,“要是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正巧在医院,白苏就跟杨梅去看了看,很快到了急诊区的大病房,一进去就是各种哭声、喊声、嗷嗷叫的声音,还有无数白大褂跑来跑去,忙碌极了。

白苏跟着杨梅走到其中一张病床旁,看到了正在输液的张颖。

张颖刚流了产,脸色苍白,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直到杨梅走近了她眼睛里才找回一点点光亮,虚弱的喊了一声:“杨姐。”

“白医生?”张颖看到旁边的白苏后,眼泪一下滚了出来,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似要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一般。

白苏帮她递了一张纸巾,“你别哭,这样容易伤身。”

张颖哭得伤心,“可是我难受。”

都三个多月了,就这样没了。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帮她摸了摸脉,脉象浮动且细弱,尤其尺脉虚弱,流产后都是这样的,“还在流血?我给你扎两针吧?”

张颖点点头,她相信白苏。

白苏取了钢针帮张颖扎了几个穴位,等扎过后下身的血就慢慢止住了,“程冬冬开一个八珍汤,好好调理一下,免得伤了身体。”

听到这话,张颖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白医生一个外人都会关心她的身体,可婆婆和丈夫竟然不顾她的身体想让她去打掉孩子,她真的觉得心寒!

“怎么又哭了?别哭啊。”杨梅看得心疼,连忙拿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就是难过。”张颖想起婆婆和丈夫逼着她去做掉孩子,心底充满了恨意,“我就不该嫁给他!我要离婚!。”

一直以来,张颖在那个家都过得就不好,婆婆刻薄,丈夫也是个和事老,只会私底下哄哄她。

之前张颖从不会不满,因为自己原生家庭不好,心底自卑,再加上自己又一直没怀不上孩子,更加觉得愧对丈夫,所以婆婆做什么她都忍了。

她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离婚了也没地儿去,熬一熬把老婆婆熬死了日子就好过了。

可熬到她死,却等来他们却亲手将孩子害没了。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就这么没了!

张颖摸着软了许多的小腹,她心灰意冷的对杨梅说道:“杨姐,帮我,帮我和他离婚。”

“好,我帮你。”杨梅拍拍张颖粗糙的手背,心疼这个瘦弱的女人,“等下再将那个流出来的孩子送给他们,让他们后悔!”

“好。”张颖点点头,他们不是想要儿子吗?那她将儿子送给他们。

等老太婆她们收到流产的孩子时,直接哭晕了过去,“我的孙子啊,呜呜呜……”

邻居们看他们哭得伤心,还想上去关心一下,但得知是老太婆早上嫌弃儿媳妇怀的女儿故意推人导致流产,结果确实个儿子后,纷纷觉得大快人心,“活该!”

“能怀上就不错,还嫌东嫌西的,非要儿子做什么?你们家有什么皇位要继承?那么喜欢的儿子,不知道自己生吗?”

“听算命的瞎忽悠一句就害得孙子没了,儿媳妇还要离婚,值得吗?”

“有些婆婆就是贪心不足。没有怀孕时,一直念着生孩子。怀孕了,又一直念着要孙子。生了一个,又念着生二胎,光凭一张嘴,就妄想把别人的人生安排完,谁给她的脸呢?”……

白苏在医院给张颖看完就准备离开,刚要走旁边就传来一个人老人吵吵闹闹的声音。

她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病人的身体被绑在床上,但人却像是吃了牛肝菌一样,手不停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喊着抓小白鬼。

“……他怎么呢?”白苏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