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城想不出原因。
“她还在生气?”
“还?”小蝶把握住了这话里的重点:“您昨晚和娘子拌嘴了?”
顾显城更糊涂了:“不是因为这事?”
小蝶更同情他了:“娘子说了, 不许我们多嘴,将军,您还是去问娘子吧, 奴婢告退。”
“不是。”顾显城急了。
“我也能问才行啊,她现在连屋都不让我进了吗?”
小蝶摇头,如意也是,紧紧抿着唇不说话,顾显城无奈,试图硬闯几次, 谁知小十也出来拦他。
这是连小十都交代了, 顾显城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
不过他不好去为难小蝶和如意, 逼问小十还是可以的, 小十一开始也不说,最后避无可避, 被顾显城追到了假山里,小十才极不情愿的交代了。
顾显城就听见他嘴唇一开一合地,不断在说什么方簌簌,速速速速速速什么的,听得顾显城是一头雾水, 但是最后,他还是懂了。
“???莫名其妙!”
顾显城搞清楚事情真相后差点儿没原地跳起来:“谁啊,谁是方簌簌?方簌簌是谁?”
顾显城这一晚, 当真没有见到甜姑,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偏房歇了, 他郁闷的要死, 福贵听说后过来陪他,但是后半夜自己也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于是就剩顾显城一人,听着福贵的鼾声,无比怀念那个香香的被窝。
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宫中又有急事传他进宫,顾显城十分不情愿地看了甜姑房间一眼,并给小蝶留了话,小蝶同情地点了点头,答应会帮大将军说说好话。
顾显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他走之后,甜姑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小蝶连忙上前,将大将军的话说传达给甜姑。
“将军说,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方簌簌,还希望您别生气了。”
甜姑不说话,小蝶继续道:“其实我也觉得是那个方夫人太莫名其妙了,大将军都不认识她,只不过是在军营里面见过两面,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甜姑抿唇,即便是方簌簌一厢情愿,那也有他的错!
昨天他还好意思吃“顾堰”的醋!
一想起来这事,甜姑就更气了,还冤枉起她,结果也不知道谁在外面有桃花!
甜姑哼了一声,明显没消气,给小宝喂过早饭之后就去饭馆了。
今日,寻常人家又来了一位老朋友,当陆时安过来的时候,甜姑还是十分惊喜的,之前陆时安就说要过来,但是开业这么久了,他倒是头回登门。
陆时安自己也知道,所以十分抱歉地给甜姑还带了一份礼物,甜姑道他过分客气,将人请上了二楼。
甜姑做了几道招牌菜给人送了上去,又让小蝶热了一壶酒,陆时安瞧见,笑道:“今日算是我回京这么久以来最轻松的日子,也好,就喝上两杯!”
他眉梢眼角都是疲惫,甜姑大概也知道这阵子他忙,于是又让小蝶送上来一道补汤,顺便问了问最近百姓们都在议论的几件事。
陆时安道:“吴王的案子基本已经定了,目前就是妇孺案比较棘手,但是昨日抓到了一个嫌疑人,现在正在审理,希望顺利吧。”
甜姑闻言,也松了口气:“一定会顺利的。”
陆时安笑了笑。
“对了。”陆时安看向她:“你已经知道了吧,魏国公退婚的事。”
甜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听说了……”
陆时安从来没有多嘴问过她和顾显城的事,或许这就是聪明人,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说出来,仿佛只是闲谈。
“其实这件事不单单只是因为大将军的病情,好像是魏三姑娘的要求。”
“三姑娘的要求?”甜姑有些意外。
陆时安点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罢了,具体如何谁也不得知,而且姑娘家的事情,我自然是不好议论。”
甜姑点头:“明白。”
“不过大将军肯定高兴了,只要此约废了便好。”
甜姑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
他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
婚约一取消,就有别的人来了,能不高兴吗。
陆时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这声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原本陆时安今日过来,是的确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因为就连除夕他也在京兆府查案,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不过刚刚待了一刻钟,手下人就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大人!!!”
陆时安一听这声音,眉头一皱。
“您怎么在这儿呀!”那人十分着急。
陆时安:“出什么事了又?”
“不好了,京郊又一个城隍庙发现了不少女尸,这回还有孩童!现在民愤沸腾,好些人都冲到京兆府了!”
陆时安脸色一变,正端着酒壶上来的甜姑闻言也是一愣,陆时安立刻起身朝外走去,甜姑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门口。
不是说昨日已经抓住了吗,难道说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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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显然也惊动了宫中,梁承帝闻言,又将刑部京兆府还有大理寺的官员们抓来训了一顿,斥责他们连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好。
这话自然也被顾显城和苏征听见,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小事?
这是小事吗?
其实最近一段事件,朝中的事太多太杂,大家被很多所谓的“大事”蒙蔽了眼睛,从而忽略了这件在民间发生的事情,死了这么多的百姓,还是孩童和妇人,这难道还称不上一件大事吗?
显然也有不少耿直的官员抱着同样的想法,但是大家谁也不敢说什么。
结束后,顾显城原本打算和苏征离开,谁知再次被梁承帝留下了。
“显城啊,这两日身体情况如何?”
顾显城:“回陛下,臣好多了,谢陛下关心。”
梁承帝嗯了一声:“朕已经召胡忌问过了,也给他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半月之内找出解决的法子,你大可不必担心。”
顾显城微怔,应下了。
“还有一事。”梁承帝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道:“既然魏家姑娘你看不上,那朕打算再重新给你寻觅一位佳人,朕充分反思了之前的事,或许这男女之事要看缘分,你看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朕可以给你们赐婚。”
顾显城有些吃惊地抬眼。
梁承帝方才说前半句的时候,顾显城心中又生起一丝烦躁,可没想到他会说后面的话,喜欢的女子?
顾显城显然又想到了家里的小妇人。
生气的小妇人,令他烦恼却又牵挂的小妇人。
如果陛下真的想通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请陛下赐婚,这样一来,她就一定会嫁给他了。
顾显城几乎是有些冲动的,差点儿就要开口了,但是苏征此时不知为何去而复返,打断了顾显城的话。
“陛下。”
梁承帝原本幽幽地看着顾显城,陡然见苏征进来,锐利的眼神瞬间就扫了过去,苏征却是不以为然、面色严肃,道:“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吏部和工部两位大人不知因为何事在宫门外发生了口角,工部尚书大人一时激动,两人拉扯一番,吏部的孙大人瞬间倒地不起,太医赶过去时,人已经没了。”
“!!!”
梁承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放肆!”
满殿的人大惊,这朝廷的两位重臣,难道是疯了不成!?光天化日竟然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梁承帝已经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大步朝外赶去,顾显城也是一脸复杂,和苏征跟了上去。
不出片刻,这桩离谱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吴王府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因为,吏部是太子的人,而工部是吴王的亲信。
自从上次兵部的李庚死后,吴王被禁足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当手下来报这事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猩红。
“好,很好。”
是他低估了太子聿。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在府中自然是将所有来龙去脉都想通了,先是李庚,嫁祸给曹笃,再是牺牲吏部,换他的工部,最后,是不是就要用自己,来博他的性命。
这个疯子。
为了搞死他,竟然不惜自断臂膀。
吴王与太子聿斗了许多年,还从来不知他有这样的魄力,毕竟太子从前都是唯唯诺诺,保守起见。
“来人!备马,本王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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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子聿得到消息时,正在药浴。
手下人慌慌张张,他却从容淡定:“知道了。”
东宫的不少幕僚都急疯了,纷纷前来商议,太子聿却不急不慌地起了身,穿衣。
他出去的时候,看了眼屏风后,道:“你放心,事情很快就能结束,待结束后,我定会接你出来。”
“殿下先将自己的事办好,我不着急。”
太子聿深深地又看了一眼那身影:“好。”
走出东宫,迎面又遇到了郑皇后。
“母后。”
郑皇后显然有些着急,看了眼周围人,所有人都退下,她上前小声问:“聿儿,此事……和你无关吧?”
太子聿淡淡一笑:“母后为何这样问。”
郑皇后:“母后是觉得,李庚的事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没有必要再损失一个大臣……现在朝政不稳,你需要人扶持……”
太子聿打断了她的话:“从小母后便教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斩草要除根。”
郑皇后睁大了眼:“你……”
她显然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兵行险招,大惊,声音很低语速却极快:“可你父皇天生多疑,这次即便真的是吴王,他也会为了平衡你和他的势力不会做出什么举动,你这是何苦……”
太子聿笑了笑:“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父皇举棋不定,这么多年一直培养吴王与儿臣作对,母后,儿臣受够了。”
郑皇后大惊:“你、你想做什么。”
太子聿冷冷道:“这种不死不活提心吊胆的日子,孤已过够,不打算再忍了。况且……母后,你觉得那件事,父皇现在还没有发现,他未来也不会发现吗?”
郑皇后脸上全是惊慌之色,她掐了掐掌心道:“可是白鹤真人说你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已经尽快去准备,聿儿,你再稍微等——”
“不必等了!”太子聿还是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话。
“若这次能赢,孤从今往后服多少次药都无人管,若输了,不喝也罢!”
说完,他拂袖离去,留郑皇后一个人在原地愣了片刻。
待她回过神,立刻召唤过来身边的大宫女:“你立刻去,传本宫凤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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