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头发。
陈见夏回头,视野中瞬间充满李燃的大脸,她吓得往后一歪,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幸亏被李燃拉了一把。
“你干吗?”
“你的发卡啊,还给你,我帮你别上。”
“李燃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见夏一边低声吼着,一边紧张地用余光瞄着远处的同班同学们——幸好没有人注意到花坛这边的情况。
“你脑子才有病,昨天晚上你跑得比兔子都快,不是说还我饭钱的吗,钱呢,钱呢,钱呢?”
“你故意整我是不是?”见夏哭丧着脸。
“对。”
“我到底哪儿惹你了?我昨天还好心帮你包扎呢,我还帮你放风……”见夏意识到失言,声音迅速低了下去。
李燃笑了,把发卡塞到见夏的手里,“我逗你玩呢。我就是看到你一个人挺可怜的,过来帮你壮门面。”
“谁可怜了?”见夏咬紧牙关。
“你啊。我严肃问你,于丝丝有没有为难你?”
“啊?”话题跳得太快,她没有准备好。
于丝丝有没有为难她?女生之间,究竟什么是互相为难呢?男生真的明白吗?连楚天阔都未必能了解,李燃这样的男生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和于丝丝什么关系?
“没有。”她还是否认了。
“没有?”
“……还没有。”
还是这种说法比较准确。见夏被李燃盯得不自在,内心暗暗祈祷他不要再问下去了。
“全班女生都扎堆说闲话,你干吗自己坐这儿,跟流浪狗似的。”李燃话锋一转。
“那是因为我不想说话。”
“你要是真不想跟人说话,早轰我走了。”李燃说。
陈见夏心里一突突。
李燃继续嬉皮笑脸,“欸,我在这儿跟你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就觉得休息时间没那么难挨了?”
见夏闭上眼。
这是她的习惯。陈见夏是万万没有胆量当着别人的面翻白眼的,所以每当她想要翻白眼的时候,就会花两秒钟闭上眼睛翻。
“你冲我翻白眼?!”
“你怎么知道?!”
“我隔着眼皮都看见你眼珠子动了!”
“李燃你怎么毛病那么多啊,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不是男人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夏的世界被静音。
谁要看啊,流氓!
陈见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谴责李燃的流氓行径,还是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又或者,应该抓住机会好好嘲笑他一番——李燃的脸竟然红了,比她还紧张,从头发梢红到脖子根。
见夏还在内心做选择题,李燃已经急三火四地站起身了。
“反正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不用怕,她们又不能吃了你。要是于丝丝在背后搞鬼欺负人,你尽管告诉我。”
李燃语速极快地讲完这一串话就一溜烟不见了。
今天他才是那只急着撞树的兔子。
见夏半张着嘴,看着李燃的背影混进操场另一边的人群中。这时她听见教官的哨声,休息时间结束,一班全体集合。
她站起来,刚走到队伍中,不期然对上于丝丝冷淡的眼神。
“要是于丝丝在背后搞鬼欺负人,你尽管告诉我。”
陈见夏回想着李燃的话,在大脑运转起来之前,动物本能已经让她微笑了起来。她自己不明白这个微笑有什么含义,然而在于丝丝眼中,挑衅意味简直不能再明显。
关于你,我什么都知道了,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有人罩。
于丝丝咬了一下嘴唇,转过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好几个小时的军训,陈见夏虽然还是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休息,却从容了许多,再也不像一只恓惶惶的丧家之犬。
下午自习课,李燃并没有像昨天许诺的一样跑到一班门口大喊陈见夏的名字并把充电器交给她。
陈见夏自然也并不会真的去使用李燃的CD机,她在等待一个他心情好的机会,将东西还给他。
然而她还是有一点点失落,对于李燃的出现,她开始有了小小的期待。也许是期望知道他是如何预测到于丝丝会为难她,也许是想听听“姐姐的CD机”的故事,也许只是,在这个过分安静的班级里,她有点寂寞。
陈见夏将两个粘钩分别粘在自己和余周周的书桌两侧,各挂上了一个垃圾袋。
“谢谢。”上厕所归来的余周周瞄了一眼,道谢。
然后彼此无话。
直到余周周把酸奶的包装盒扔进垃圾袋里,看到它投入使用发挥作用,见夏才觉得心里一松。
脑海中却瞬间回响起李燃的声音。
“我就是看到你一个人挺可怜的。”
见夏苦笑了一下,在演算纸上轻轻写下一行字。
“陈见夏,你真可悲。”
她将演算纸团成一团,也扔进了垃圾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