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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擦干寒气入颅,臣怕陛下头疼。”
赵珩半掀眼皮,触目所及唯有将军专注的脸,他一时心尖酸软,笑道:“朕哪里就羸弱得经不住风了。”
姬循雅冷嗤一声,“病皆从小处来,日积月累,终成大患,陛下年轻时不谨慎,日后可怎么好。”
赵珩深觉此情此景好笑。
他和姬循雅都不长命,死时尚是盛年,两个短命之人居然如此言之凿凿地谈起养生,未免令人发笑。
但姬将军说的不错,赵珩受过的伤不少,从前仗着年少身体好就恣意妄为,且数年来开疆拓土勤于内政外战,始终绷得极紧,一朝奠定大业,才稍稍放松,病势就日增。
赵珩不知姬循雅还会在意这样的小事,不知想到什么,弯了弯眼,亲了下姬循雅悬在自己脸侧的手腕,含糊笑道:“嗯,日后有卿相伴,朕定然能千年万岁不死。”
乌发与巾帕擦磨,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珩声音也慢慢的,仿佛在与何谨闲谈,“是谁,教了你说这种话?”
却透出了种令人忍不住想要跪俯在地的压迫感,何谨悚然一震。
看不透,猜不出。
他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揣摩上意,自觉也算对帝王有了几分了解,然而在此时才可,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看不出。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恐惧、惶然、乃至一点微不可查的期望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沉重得何谨几乎要喘不上气。
不等他解释,帝王继续道:“宫门眼下被姬循雅封闭,宫中消息难以出入。”纵然宫中防卫并没有到密不透风的程度,但以何谨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得到英王的传讯难于登天。
“何卿,告诉朕,”他弯眼,居然一点生气的模样都不见,“除了英王,还有谁教唆你说这种话?”
何谨一窒,慌不择路地垂了头,抖着嗓子道:“奴婢……”
此言既出,他便听到衣料擦磨的簌簌声响。
是赵珩走近他。
一步、又一步。
赵珩漫不经心地将擦巾扔到旁侧,顺手捏起何谨的脸。
何谨瞳仁猛地缩紧。
被迫仰面,可他连与皇帝对视的勇气也无。
指尖温热,却烫得他想要发抖。
赵珩看见了一双可怜哀求的眼睛。
其中纵有五分做戏,大约也带着丁点真心实意。
“奴婢,奴婢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赵珩轻笑了声,“好孩子,军国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可自始至终,赵珩的态度都那么随意。
仿佛,被禁锢在深宫之中,受制于人的傀儡,不是他一样。
赵珩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无论赵珩信不信何谨的话,有没有意同英王联手,他绝不会再这时许诺给何谨什么。
就如他所说,军国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给何谨传递消息的人并不露面,只令何谨来告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