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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语气不容置喙,冯延年更没想拒绝。
“陛下,臣定不辱命。”冯延年道,一字一句,郑重至极。
他声音平稳,细听指下,却带着轻颤。
赵珩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冯延年依旧垂首站着,悸动与惶然混在在一处席卷而来,又带了点说不出所以然的莫名心绪。
赵珩道:“裴尚书。”
裴弘道一颤,“陛,陛下。”
老臣惊惧至极,甚至觉得自己人老,以至于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为何在他记忆中,皇帝从未有过这般威压惊人的时候?
下颌微抬,赵珩漫不经心地问:“裴尚书以为,张侍郎,还有这几位大人,应该怎么处置?”
一时间,视线齐聚在裴弘道身上。
有好奇,有鄙夷,有事不关己地看戏,还有……无法忽视的哀求。
最近的那道,就来在他不远处跪得瑟瑟发颤的张修敬。
裴弘道恨不得现在就去踹自己这个学生两脚,倘不是他,自己何以沦落到这般狼狈的地步,亏自己还以他先前在皇帝面前作保,是真担忧自己这个老师!
裴弘道咬咬牙,“臣,臣以为,张修敬殿上失仪,向岫、卫嘉瑜二人君前失言,应,应官降一级,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几人面色惨白,却也清楚,裴弘道这是有意保护,罚俸半年对于他们这些不靠俸禄的官员而言,可谓不痛不痒。
赵珩笑道:“老大人大义灭亲。”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赏心悦目,但今日上朝,凡赵珩笑起来丁点好事都无,朝臣们都被自家陛下笑得悚然,再漂亮也一眼都不敢多看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降职罚俸,太重了,”赵珩笑眯眯地说:“且回家读一读圣贤书,静静心。来人,将几位大人的鱼符解下来。”
话一出口,几人脸上已半点血色都没有了。
立时有护卫上前,动作恭敬又不失利落地去解鱼符,倘这官员愿意自己解,画面倒还好看些,有一个不愿意交出鱼符,被生生扯下。
三条由锦袋装着的鱼符俱被奉上。
群臣见状,心里皆咯噔一下。
鱼符是朝臣入宫的凭证,身为京官却再不能入宫,皇帝说得再温和,其实与免职已无区别。
几句话而已,竟就罢免了一个侍郎,两位郎官!
赵珩信手拿起一只,“诸卿可还有事要奏?”
殿中寂静无声。
赵珩点点头,笑道:“好,那诸卿且去吧。”说着起身,慢悠悠地走下玉阶。
群臣齐曰:“恭送陛下——”
眼见帝王身影消失,不少人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
裴弘道从地上爬起,狠狠踹了脚神色呆滞的张修敬,“走!”
冯延年平静地收回目光,先前几步,想离开正殿,看着眼前的雨幕,又犹豫了下。
“冯大人。”韩霄源捧了把伞过来。
冯延年道:“多……”还未接过,韩霄源的手一错,正好让他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