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徐铭志,微微笑:“徐大人,你确定是我伤的?那你把裤子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我的手笔。”
众人:“……”杀人诛心啊。
徐铭志:“噗——”
他口吐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终于安静了。
容昭看向徐尚书,轻声道:“尚书大人,你觉得呢?”
徐尚书仿佛苍老了十岁,微微闭上眼:“或许……是吧。”
徐家同意了容昭的说法。
在已经是容昭占据话语权、道德制高点的时候,徐家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在咬牙扛下去,可能还会落一个诬告的罪名。
徐铭志已经毁了,不能再毁掉整个徐家。
错就错在,容昭实在是太机敏,短短时间制定好策略,甚至下手的地方都是要彻底废掉徐家,她若是杀了徐铭志还好办些,偏偏是阉了……
而今日本该是徐铭志申辩的好时候,可孙子错过了这个机会,一开口就和报纸上的内容撞上,导致给皇上和百官留下的印象不好。
今日,竟然没有一个官员帮他说话!
——朝廷命官被攻击,本该是所有官员同仇敌概的好局面,就因为几个故事,几个没有逻辑、不讲道理的杜撰故事,毁于一旦。
徐尚书再次意识到,容昭那些“小道”,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他徐家撞上了,差点将整艘船撞沉。
现在只能弃卒保帅,放弃一个徐铭志,维持他们整个徐家的存在。
不心疼吗?
当然心疼,这是他们后代中最厉害的一个,可是,他还有很多后代,不好女色、不宠妾灭妻、不惹事的后代……
徐尚书已经承认可能是徐铭志认错人,容昭彻底从这件事摘出来。
永明帝微微垂眸:“既然是冤枉了容昭,那之后就莫要再提,至于徐知府……你就辞官好好在京城养伤吧,究竟是谁袭击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这件事你一定要调查清楚。”
徐铭志晕着,但永明帝对他烦透了,直接便撸了他的职位,根本不通知他。
同情?
那更是没有一丁点。
如果不是袭击朝廷命官打了他的脸,他都不想给徐铭志找凶手。
关大人上前一步,“臣领旨!”
永明帝还想说什么,有一小黄门突然旁边进来,向永明帝传了一句话,永明帝当即皱眉,随即站起来。
下面所有人都低下头。
永明帝吩咐:“张丞相、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少卿……跟朕去御书房,退朝!”
说完,永明帝大步离开。
所有人面面相觑。
便是再不懂的人都知道——出事了。
徐尚书当即身体一晃,几乎完全站不稳,还是旁边的大人搀扶了一下,才没倒在朝堂之上。
朝中没被叫到的大臣们对视一眼,而后安安静静离开。
容昭也跟着安静离开。
一出宫门,容昭、裴承诀、裴关山、关梦生、张长言瞬间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小声嘀咕——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像是好事,不过叫走了我爹,我暂时不挨打。”
“不管了,咱们今日总算顺利应付,将这件事了结。”
“恭喜阿昭。”
……
裴关山看了容昭一眼,淡淡道:“还不是为了给容世子收尾,咱们容世子行事胆大妄为,要不然也不至于……”
容昭踮脚勾住他的脖颈,笑嘻嘻道:“哈哈哈,这不是知道你们会帮我嘛,走,福禄轩,我请客。”
裴承诀:“就请一顿?”
容昭豪爽道:“那多请几顿,走走,不醉不归。”
关梦生:“???”
他一脸茫然:“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发现过来,指着容昭不可置信:“你你你——”
张长言抓住他,坏笑:“闭嘴吧,把这件事给忘了,欺君大罪,你已经犯下了,所以老实点吧。”
“嗷——”关梦生一声嚎,被张长言拽走。
五人勾肩搭背,一起去了福禄轩庆祝。
容屏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一脸无奈:“真是的……”
这丫头真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他微微惆怅。
也不知道阿昭到底有没有穿上女装的那一天。
希望阿昭所做一切,皆有意义吧。
-
与裴承诀他们分开时,几人还在笑。
关梦生:“应当是出了大事,而且还叫走了我爹,徐家这件事真结束了,有旁的大事情,就没人有空管徐知府,啊不,是徐铭志被袭击之事。”
徐铭志作为朝廷命官被袭击,虽然已经排除了容昭,但肯定还要声势浩大地调查一回,偏偏又出了其他事情……
如果那件事比徐铭志被袭击更严重,徐铭志被阉了的事情,恐怕就真要不了了之。
裴承诀点点头:“是呀,徐家这回是真什么都没捞着。”
裴关山:“捞着了满京城的骂声,丢尽了颜面。”
张长言嘲讽:“活该,他们家自己不做人,徐铭志宠妾灭妻,把妻子虐待成那样,徐家不可能不知道,也没见他们干涉啊?”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什么,看向容昭:“阿昭,你五姐姐怎么办?”
这次闹来闹去,还是将容五娘不能生育的事情闹出来了,虽然是被徐家祸害,喂了寒药,可到底女子不能生育……
容昭十分淡定:“那又如何?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往后会更加精彩。”
她眼中有光,看得张长言微微痴了。
裴承诀与裴关山也怔怔看着。
第二日,容昭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屏震惊:“你再说一次?”
白氏深吸一口气,重复:“谨王裴怀悲被刺杀,掉入河中,凶多吉少,有传言谨王已死,而出手之人,与北燕有关!”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
谨王这次去赈灾可能要出事,朝臣们都知道。
但没想到这么快。
谨王死了,关键还与北燕有关,北燕是永明帝心腹大患,更是大雁朝的敌人。
这件事太大了。
“报社刚刚收到的消息,估计现在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了。”
容屏又追问:“还有呢?”
白氏回:“已经出事十多天了,是在去马洲的路上,整支队伍全部丧命,所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是后来马洲那边没接到人,才上报。”
“官兵沿路寻找,在变州境内寻到了满地尸骸,已经死去多日,同时,谨王的尸体没找到,应当是掉入河中,有许多尸体就是从河中打捞,另外,河中还打捞出几具北燕人的尸体。”
容屏眉头紧锁,不管是不是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按在北燕人身上,有北燕人参与一定是事实。
麻烦了。
容昭声音沙哑:“具体哪一天出事的?”
白氏想了想,说:“大概是十一月二十七日。”
“啪——”
容昭手上,茶盏掉在了地上,满地狼藉。
两人都看向她,容屏眼神疑惑:“怎么了?”
容昭好半晌才摇摇头:“没事,父亲和侧妃先出去吧,我想要静一静。”
容屏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到底带着白氏离开了,将书房留给她。
容昭安静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
原来那日打斗声是无名……
她从旁路过,但并未停留,无名生死不知。
许久之后,容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长长吐出,再次睁开眼,眼中一切恢复平静。
——各有各命。
-
云容坊第二轮的比赛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
这几日极为热闹,首先徐铭志诬告容昭一事已经盖棺定论,许多人将“徐贼”骂了个臭死,甚至骂徐家不要脸。
导致最近徐家人都不出门。
其次,有消息说谨王遇刺,许多人议论纷纷。
官员们非常在意,全部心神都放在这件事上,毕竟还涉及北燕,永明帝几乎每日都要叫部分朝臣去宫中商议,朝野震荡。
但对于百姓而言,感叹过后也就忘记了。
他们反而更好奇八卦。
比如说——
昨日报纸报道,有消息称,徐铭志欲要接容五娘回徐家。
这可把人恶心坏了。
拿着昨日报纸,百姓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不是让容五娘再入火坑吗?”
“对呀,都那么折磨容五娘了,还回去做什么?”
“终究还是徐铭志妻子。”
“呸,容五娘要是回去,定会如同之前那些故事一样,被狠狠折磨的,希望安庆王府给容五娘做主,让她和离吧。”
“是呀,报纸上那些原配太惨了,还都没能和离成功,让容五娘和离吧!”
……
也有迂腐的男人说:“现在徐铭志也没个前途,又被阉了,容五娘也不能生,回去倒是无妨,有容世子镇着,想来那徐铭志应当会和容五娘好好过。”
说完,立马就被路过的女子以及一些思想正确的男子喷了——
“胡说八道,徐铭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改?”
“对呀,他还想诬告容昭,容五娘要是回去,肯定和报纸上原配一个待遇!”
“你这人忒缺德,怎么能让容五娘回去呢?”
“和离,我支持和离!”
……
那人还在犟:“容五娘不能生,不回去以后还能嫁给谁?”
“那就不嫁了呀,容世子又不是养不起?”
“难道就因为她被人害了,还得让她入火坑,被人害了命?”
“对,必须和离!”
……
女子们简直气死了,搅着手帕骂人,甚至不少人公开支持容五娘和离,坚决不能再回徐家。
当日,安庆王府派了个丫鬟去徐家,见徐铭志。
这丫鬟是容昭挑选出来的,很是能做出一副“气势汹汹”,让人一看就想发脾气的模样……
她进了徐家门,见到躺在床上的徐铭志,也不行礼,下巴一抬,十分高傲:“世子问,和离吗?”
六个字,让人噎得慌。
徐家人:“……”
这是来和离的态度吗?!
徐家人当即就来了火气,尤其是徐铭志,将药碗狠狠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做梦!她别想和离,我过不好,容五娘也别想好好过!”
徐老夫人呵斥:“铭志,住口。”
骂完,她艰难地对着容家的丫鬟扯了扯嘴角:“之前是铭志的错,让五娘回来吧,以后徐家一定好好对五娘,让世子放心,但凡五娘受一点委屈,我们都……”
容昭他们现在是得罪不起了。
徐家如今的声誉,就算是干脆和离也挽回不了多少,反而是留着容五娘,好好对她,将“知错就改”、“对五娘好”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才能挽回。
所以,徐家不太想和离。
容五娘如今的情况,和离了也嫁不出去,他们可以和容昭好好谈谈,忍着憋屈,重新做回“亲家”。
徐家打着算盘。
然而,丫鬟根本不听他们说,歪歪头:“所以你们家不肯和离,好吧,知道了。”
说完,丫鬟直接走了。
就走了!
走了!
徐家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容家竟然是这个态度。
所以就只是来问一句吗?
容昭又要干嘛?
没一会儿,他们知道容昭要干嘛了。
全京城都传遍了——
安庆王府上门询问,徐家不肯和离,徐铭志还说,他过不好,容五娘也别想好好过。
普通百姓们摇摇头,对徐家无语。
许多女子更是气炸了。
那群世家小姐们都在大骂——
“徐家到底要不要做人?怎么这么缺德?”
“徐贼,真不是个东西,都将容五娘祸害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肯和离!”
“那故事都是真的,想和离都和离不了。”
“呜呜呜,徐家太缺德了!”
……
许多人甚至气哭了,一想到和离不了,就想到那些故事,想到绝望的后续……
生气。
超级生气!
徐家大门外都被人扔了烂菜叶。
许多女子们闭上眼睛,梦中都是一句——和离不了,怎么办?
简直是噩梦啊。
“该死的,到底怎么才能离了那火坑?”
就在京城这样沸沸扬扬的骂声当中,就在徐家写和离书的时候,第二日,新一版报纸发出,头版详细写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和离之难,最后附上——
安庆王世子容昭,替五姐休夫徐铭志。
男子们:“……”
女子们:“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