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终究是空架子,不管以往有多强势,是不是她先主动过去赖着不走,可一旦动真格了,到底还是像一张白纸一样。
明舒不过是给她尝了点小小的甜头,这还没吃出味儿呢,她就先败下阵来了,完全不是对手。
宁知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被那种挥之不去的感受笼罩至今,以至于见到明舒就不知如何反应了,尤其是眼下独处一室,哪怕看都不看明舒一眼,却还是脸烫心火烧,总觉得哪儿热乎乎的,整个人都有点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这都收拾好久了,行李箱里仍空着大半,只放了一些乱糟糟的小玩意儿,连衣服都还没有。
明舒垂眸,轻声说:“十月份巴黎那边应该只有十几度,天气不好的话可能更低,记得带薄外套和长裤。”
宁知哦了声,起身,打开衣帽间找外套和裤子。
小孩儿不讲究,胡乱收了一通,也不管款式和颜色,更不搭配一下,抬手就随便拿两身装箱子里。
明舒站一边守着,有些看不下去。
“不要这两套,重新换。”
宁知听话,立马就把箱子里的衣物拿出来,问:“那要哪些?”
明舒走过去些,侧身望了望衣帽间里,帮忙搭配了两身,取下相应的衣服裤子递过去,“这些都带上,你先拿着,我再找两件别的。”
“嗯,”宁知说,伸手来接,全然不反对,都听她的,“好。”
接衣物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碰,一不小心碰到对方。
明舒今晚穿得少,上身只一件薄薄的灰色亚麻上衣,她的手有些凉,指尖的温度亦低,冰冰的,比较冷。
宁知清晰感受到,率先缩起手指,乍然又别扭起来。
将这小鬼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明舒不说什么,转身又拿了件深青色的衬衫,还有一些小配饰。
“接着。”明舒再伸手递过去,瞅了瞅衣帽间内其它地方,瞥见那边的角落里还有首饰柜,柜里一边放着耳钉等东西,另一边则是名贵的藏表。她从里面挑出一只表,让到时候戴着,又找了些相配衣服的饰品,把全身上下的搭配都帮宁知做了。
宁知这次倒是不道谢,心安理得地接受。
秋天想进来凑热闹,屁股扭扭地往这里面走。宁知不让进,拖着傻狗出去,将其关在门外,等会儿再回来继续,把该装的都装行李箱里。
明舒还是守在一旁,默默瞧着宁知打包行装。
收得差不多了,终还是明舒先开口,倏尔没头没尾地问:“你那些朋友经常来找你?”
某人笨得要死,品不出个中深意就算了,还迟钝地“啊”了声,少根筋地说:“哪个朋友?李林泽他们?”
明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嗯。”
“还好,不是经常,偶尔才来。”宁知回道,打开抽屉摸索一番,这会儿还不忘记要带上游戏机,找到东西了就随手放箱子里,又说,“更多时候是聚会,约在外面玩。他们大多数人还住在家里,偶尔喝多了不敢回去,又不想住酒店,只能去别人那里凑合一晚上。”
明舒没说话,只是随便问问。
宁知抬头瞅了下,思忖须臾,还是解释:“只有最近才到我这儿找地方住,以前都住其他人那里。”
还当明舒仅仅是在问那晚突然被打扰的原因,说了相当于白说。
明舒不再细问,到这儿就打住,默不作声地拧开苏打水瓶盖喝了口,润润嗓子。
气氛稍显沉抑,没人说话就非常安静。
合上箱子拉链,宁知站起来,瞧了下明舒拧瓶盖的那只手,迟疑片刻,还是说:“我……我和秋天今晚还去你那边。”
明舒说:“随你。”
“待会儿一起过去。”宁知不迭道,平白无故就有些紧张,“最后一晚上了,明天我要送它回去,等回国了才会重新接它到这边。”
明舒:“知道。”
其实上个星期就找到专门到这边看管照顾秋天的员工了,这次不将毛团子送回城南老宅也可以,但宁知还是不放心,怕自己长达十天时间都不在,秋天可能会受虐待,认为不稳妥,因而左右衡量还是送它到宁老太太身边,请老太太帮忙照看。
秋天本就是在宁家老宅蹦跶着长大的,它更习惯那边的生活,不会不适应。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宁知瞅着明舒手上的瓶子,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也想喝水……”
明舒掀起眼皮子,对上小崽的视线,明白这是何意,沉默了下,低低说:“自己去冰箱里拿。”
宁知腆着脸回答:“不想去,刚刚收拾行李太累了。”
明舒可不打算帮忙,更不会把自己手上这瓶喝过的给她。
“那就渴着,什么时候拿什么时候喝。”
宁知勾起食指摸了下鼻头,不在意她的话,生硬说:“我想喝苏打水。”
明舒真不搭理了,不上心地转身出去,边走边说:“我先带秋天过去,再过半个小时它该休息了。”
语罢,打开门走到外边,唤秋天一声,让傻狗跟着自己走。
先前才吃了一个罐头,秋天满眼满心都是明舒,哪还容得下自家主人的存在,被明舒一唤就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十分爽快地撇下这边的一切。
这晚依然不是电视夜,外边不开灯。
秋天又多了一个新玩具,一只柯基狗形状的公仔,逼真圆润且可爱。秋天再次被关主卧里了,毛团子兴奋地研究地两三个小时的玩具,咬两口,舔一舔,再扒拉几下。
宁知十点左右才过来,已经在隔壁房子里洗漱干净了。
黑沉沉的环境里,明舒摸着她的脸,捏捏她的后颈。她就是个十足的呆子,木楞得要命,埋明舒颈窝里闻了闻,将唇贴上去,轻轻说:“你身上好香……”
夜色昏沉,近处一片静谧安宁,远处的街道上则是灯红酒绿迷人眼,为城市的深夜所沉沦。
后一日是阴天,温度持续下降,已然到了十四五度。
这个天气不再适合穿短衣短裤,出门最起码也得是长袖,大多数人都穿上了外套,怕冷的还得多穿两件才行。
上半天,秋天被送回了城南老宅,宁知开车带它过去。
小家伙儿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大清早被套上绳子还怪高兴,当是要下楼散步,硬是乐坏了,恨不得挣开宁知就往下冲,结果坐电梯到负一楼发现不是出去遛弯,而是要被装上车,这大傻子便说什么都不走了,使劲扒车门要下去。
秋天还是聪明,猜到这是要送自己去哪里,但它不太愿意,更想待在玉林苑这边,上车后怎么都不消停。
宁知假意教训了它,它挺委屈,耷拉着脸很是沮丧。
傻狗平日里太受宠,不如其它伯恩山犬那么乖顺温柔,这种时候就不是很听话,到老宅了死活不下去,搞得好像又要被遗弃一样。
宁知还是有耐心,揉揉它的脖子,说:“只是待一阵子,过不了多久就来接你,别矫情,快点下去。”
秋天不听,嗷嗷地呜咽。
宁知把它的糗样都录下来,顺手就发给明舒。
“回来了就带你去见她,很快就回来。”宁知再揉秋天一把,拍它的背,“麻利点,不要赖着了。”
得了承诺,秋天这才依依不舍跳下车。
一人一狗不像主子和宠物的关系,倒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勉强绑在一起的冤家。
宁知没有丝毫同理心,懒得安慰大傻子,等它一下去就开车跑了,车影子都不留一个给它。
如此绝情的架势,秋天气得汪汪叫。
另一边,明舒正极其严肃地同秘书和助理讲事,办公室内的氛围不要太紧绷。
曾秘书、邹助理两个人挺直腰背飞快做着笔记,不敢漏了任何一点。
桌上的手机亮起,这边收到了宁知发去的视频。
明舒本不想理会,可余光瞅见屏幕上的备注还是停住了,纠结了下,随即长话短说,简单交代完之后的事。
讲完,她拿起手机解锁,点进微信里看看,发现只是一条关于秋天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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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在视频里皱巴着脸,整条狗都不好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狗的模样太讨人喜欢,明舒霎时都眉眼柔和了些,顺便还回复宁知一条已收到的emoji表情。
宁知在开车,晚一些才发来消息。
「晚上一起过去?」
此时明舒正好有空,直接回答:「我去学校接你。」
宁知:「OK.」
本来昨晚都通知对方具体的地方了,今天可以各走各的,但因为这条视频打乱了想法,明舒还是决定到Z大接人。
反正也是顺路,让司机多绕两圈就可以了。
聚餐的地点位于城中地区,一家特色海鲜料理店,离玉林苑还是有那么远。
这次只是朋友几个约着吃饭,不讲规矩,人到了就行,不强迫喝酒,也不会在饭桌上瞎扯淡,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宁知作为明舒带去的人出场,被凡楚玉介绍给众哥哥姐姐认识。
当然,小崽的主要身份还是M&F工作室的兼职模特,其次才是明舒的学妹兼邻居。
英姐她们早都听说过宁知,大部分人这次还是第一回 见到她。一群三十多四十多的人都挺稀罕宁知,待她如同对待凡家的那个小果儿一般,连同她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好似大点声就会把小朋友吓到了。
大家不会劝宁知喝酒,也不劝明舒,给她俩倒的都是茶水。
明舒是自己不愿意喝,宁知是大伙儿不让喝,念着她太小了,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在校生,即使她已经是个成年人。
酒足饭饱该散场了,英姐留在后面结账,其他人在店里站会儿,明舒和宁知都先出去吹吹风,在外面等大家。
外头有些冷,夜风呼呼地吹。
宁知只穿着长袖卫衣,很是单薄。
明舒穿得多点,身上裹得严实。看到宁知被吹得抱了下胳膊,明舒想了想,还是把长风衣脱给小崽披着。
宁知抵开,“不用,不是很冷。”
“穿着,”明舒坚持,拍开她挡着的手,“爪子拿开,小心着凉。”
宁知放下胳膊,直直站着。
明舒帮其拢上风衣,再理理衣领子,牵扯一番。
后面那群人出来了。
甫一抬头,凡楚玉和老曹都正巧捕捉到这一幕,看到明舒那个从未有过的温柔样,二人都愣了愣,默契地相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