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殿内光线暧昧难明。
“要点灯吗?”有位姑姑问。
一语惊醒何至臻,她手里的洋火柴盒子早被捏扁了,凹陷下去。
“不必了,”何未替她答,“稍后,便要出去用斋膳了。”
坐不住的小辈儿人,轻声交谈,对全斋膳跃跃欲试。她们在偏殿坐了两个时辰,被磨没了耐性。何未的母亲像一尊泥塑雕像,如城内土庙的摆设,受尽烟火,却不言不语。
“再烧一泡吧。”母亲低声道。
何至臻诧异看母亲,这无异于在阻挡她离开的时间。
“烧吧。”母亲重复道。
何至臻两手交握洋火盒。
何未拿起茶壶,让水流缓缓注满茶杯。
偏殿内,几个女孩子终熬不住枯燥,眼神勾连,相互壮胆起身,其中一个将将要开口时,两声枪响击碎了偏殿内的平静。
洋火盒掉在何至臻脚面上,她脸色陡变。
偏殿内乱作一团,女眷们受到惊吓,齐齐离开座椅,慌张望向门外,却又不敢动。两扇闭合的殿门,仿佛能隔开现实的恐惧,谁都不敢跑出去,更怕有影子冲进来。
除了腿脚不方便的老夫人,还有放下茶壶的何未,无人不慌。
何至臻情不自禁迈前两步。
“上山时,听闻要剿匪,”何未说,“关外悍匪,趁热河沦陷逃入关内的。”
何至臻扭头,惊恐地盯着何未。
“这消息来得早,我已请人将碧云寺护住了,倒不必慌张,”何未回视何至臻,“区区几个匪徒,成不了气候。”
何未今日来,未施粉黛,周身素白,无一首饰,与偏殿内的女眷们全然不同。
而此刻,她浴在偏殿窗格投入的夕阳余晖里,仿佛被落日红光绘上的一层胭脂,人面桃花,双眸清亮:“姐姐与其惶惶而立,倒不如坐下来,更心安。”
“此刻贸然闯出去,万一被牵连了,平白连累了孩子。”她轻声又道。
何至臻手脚发麻,料想到何未的话中话。
她膝盖僵直,似无法弯曲,无法前行,亦不甘回到原位。
偏殿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跑入,说外头吩咐,女眷们先留偏殿,勿要四处走动。满殿站着的人先后坐回原位。再没了方才闲谈的愉悦,死寂一般沉默。
“点灯吧。”何未吩咐。
婢女们也怕,忙跑向烛台,点亮一排蜡烛。
隔着跳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