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魔叹了口气:“再过两日怕是连骨渣汤都没了。快,喝完把口罩戴上。”
大眼看了鬼牙看了一眼,“口罩?啥玩意。”
鬼牙:“你他妈问题怎么那么多?”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连暮在把虞思眠关进去前就已经锁城许久,现在里面粮食紧缺实属正常。
可是…除此之外,这里完全不像被血疫肆虐过,平静得有些异常。
口罩又是什么?
连祭隐隐觉得和她有关。
大眼抓起了八只手上都缠着花绳的幼魔,问那只母魔,“七日前进来的人类在哪里?你若不说我就拧断这小鬼的头。”
母魔手上的口罩掉了下来,那张血盆大口张张合合,最后没有说话,用那张奇怪的脸露出了一个倔强的表情,一幅誓死不屈的模样。
被拎起的幼魔挥动着他的爪子,花绳线缠绕了自己一身,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口水在大眼脸上,“哪怕你杀了我,我们也不会告诉那位大人就在内城神庙里!”然后啐一下又吐了一口唾沫在大眼脸上。
众人:……
大眼一把把幼魔扔了出去,用袖子擦了擦脸,“妈的,小兔崽子,口水真臭。祭哥!神使她在神庙里!”
他话音落下,才发现连祭已经往神庙的方向走去。
蛮城是有一座破败的神庙,应该是当时一个堕仙修建的,但是根本无人问津,所以非常荒凉。
他们走近神庙,却发现街上的魔多了起来,各种各样地魔有序地排在外面,将神庙围得水泄不通。
听到里面有声音在喊:“大家不要聚集,赶快回家,记得戴口罩,勤洗手!再说一遍,赶紧回家!不要聚集!”
而这些魔还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神庙。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魔挤在神庙前,根本挤不进去。鬼牙挥着刀,大眼拿出了箭,“滚开!把道让出来!”
蛮魔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是怒目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仇恨。
这目光连暮最为熟悉,他无数次想让蛮城归顺,但是都是无功而返,所以这次想趁着血疫,一举把这里给灭了,这 无疑让蛮魔更恨他们。
有的魔认出了连暮,想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却被旁边的魔按了下来,对他说了些什么,那本是恨不得将连暮碎尸万段的魔全身松懈下来,又虔诚地看向那座神庙。
这样平静的蛮城连暮第一次见。
这时突然前方的魔沸腾起来。
他们随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神庙破财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破败的神庙中出来。
在连祭等人身前的魔瞬间沸腾了起来,甚至带着一种狂热。
连祭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中凝结的杀气散去了。
而连暮还有他身后的魔将看着那个身影眼睛也瞪大。
她没死?
这些得了血疫的魔怎么可能放过她?
虞思眠隔着人群一眼看到了连祭。
他怎么让连暮开城门的?
她提着衣服从神庙的阶梯上下来,那些面对着刀箭也丝毫不惧的魔,却自行退在了两旁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这群魔念念有词,说的是蛮城难懂古老的方言,但是连暮他们听懂了。
他们说的是“神”,“眷顾”。
众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明明该是尸横遍野的蛮城如今一片祥和?
明明该被啃着白骨的她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些蛮魔口中的神又是什么?
这时浑身是血的炽灵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身旁。
凶神恶煞的狼王,更是衬托出她的如披日光的恬静。
像……
神。
……
事情要从七日前说起。
连暮在城里面散布了她的血能治血疫消息,虞思眠一进蛮城便被一群得了血疫的魔的围攻,试图刮分她的血肉。
巫医月悔不当初,如果当时她没有带虞思眠来蛮城,就不会遇到连暮,如果自己早一些和她沟通,也许自己还时间制出她所谓的“疫苗”,或许魔域还有救。
然而一进蛮城,一切都晚了。
她试过各种办法想将虞思眠护送出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哪怕有炽灵在,在这里也撑不过三日,一旦破防,那些蛮魔必然会将她啃噬干净。
他们走入了一个死局。
他们躲到了废弃的神庙之中,在巫医月深受重伤万念俱灰之时,虞思眠却道:“不是死局。”
巫医月:“什么?”
虞思眠:“你和炽灵帮我守着这里。”
她爬上神庙之顶,将巫医月的赤焰弹扔进下面密密麻麻的魔群之中。
巫医月知道这只是徒劳,她的赤焰弹只剩下几枚,而蛮城的魔却无穷无尽,也只能震慑它们片刻而已。
然而这片刻的震慑已经够了。
虞思眠站在神庙之上,看着下面的蛮魔,“你们再过来我就捏碎这颗赤焰弹,到时候我的血肉都烧成灰,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蛮魔大多数智识不高,但却也能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若真炸成了灰,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谁也得不了救,于是只能安静下来。
虞思眠看着他们,平静的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吗,给你们就是。”
“我来,就是为了救你们的。”
如果……
这是她回家的路。
自己写文时为了让故事戏剧化一些,给了这个世界一明一暗的对照。
简单又粗暴。
而当一天这个世界跃然纸上成了真实的存在,她就在想,这个世界难道就真的能够一刀切分明暗和善恶吗?
魔也是冥冥众生,只是生而成了自己笔下的魔,没有选择而已。
世间,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呢?
只不过是幸运的被自己安排成“善”的存在去了琉璃天,不幸被安排成“恶”的就在这漫无天日的地狱摸爬滚打。
但这,这也非他们所愿,就比如蛮城这些魔,他们穷尽一生也只是为了生存。
这是条她无法选择的绝路,但是或许也是她向死而生的生门。
说完她用防身的匕首割破了手上的脉搏,一股鲜血流入了神庙前面的池水之中,在那已经有些发绿的池水中渐渐晕开。
……
后来,他们看到了奇迹,见到血流了三天三夜也不死的存在。
然而,奇迹不止如此!
巫医月发现她的血开始展现了更强的能力,之前巫医月取过连祭的血,发现并无异样,而自从进了蛮城,她的血开始活跃。
到了最后被她的血救了的魔的血可以救其他魔!
也就说她救了一百个魔,这一百个魔可以救一千个魔,一千个魔可以救一万个,以此类推,血疫不再是什么绝症!
纠缠魔域上千年的绝症,就在就在几日之间有解了。
这已经超过她的认知,也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
后来虞思眠还普及了戴口罩勤洗手的一些知识,这些蛮城的魔不理解,但是巫医月知道这些也至关重要。
巫医月明白,她并非只是保命,她真的想救这个城!
巫医月突然开始怀疑,或许虞思眠本身,就是神。
四界没有谁可以得了血疫死而复生,没有谁血流不止还安然无恙,没有谁愿意救这满目苍夷的蛮城……
当她从神庙下来之时,巫医月随着神庙外千千万万蛮城的魔一样向她跪下。
她的额头叩在漆黑的泥土中希望得到她的原谅和宽恕。
她却只是问:“你的那些儿时玩伴,现在都还好吗?”
巫医月的手指扣在了泥土里,眼泪渗透在泥土中,“他们都被您救了,大人,我差点犯了大错,大人……”那是她成年后第一次在人面前流泪。
她愿意用余生追随她,保护她。
虞思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存在,因为……”
“无论是你,还是蛮城的魔,都杀不了我。”
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她是个永生的存在。
*
虞思眠从蛮魔之间走过,他们都主动让出了一条道,甚至有的魔纷纷下跪。
仿佛也就是在她出来的一瞬间,蛮城上空中沉沉叠叠的云层散开,光从天空倾泻照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是戴着巫医月的面具,却耀目得让人离不开眼,无关容貌,仿佛她就是能够照亮这世间的光。
连祭看到自己一身的污血。
他笑了。
带着讽刺,带着自嘲。
这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他在外面残杀那些平时他都懒得动手的女人。
她在城内救万千蛮魔。
她宛如从天而降圣洁的神灵,而自己却是这地狱中爬出来肮脏的恶鬼。
就在这时连暮失了一个幻术,将刚才的一幕重新呈现在虞思眠眼前。
一百余个女人一个个倒在连祭脚下。
这时连暮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问:“不知神使大人如何看待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