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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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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书燃送到学校,回衡古的路上,周砚浔接到一通电话,是江恩佟打来的。他在星级酒店有个常包的套房,一群纨绔聚在那儿喝酒打牌,算是个小小的活动基地。
周砚浔很少参与,但今天他心情实在糟糕,回去了也是整夜睡不着,不如找个地方放肆醉一场,一醉方休。
周砚浔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支起了牌桌,灯光开得亮,桌面上一排高脚杯,酒瓶子凌乱放着,江恩佟喝得半醉。不知谁摸了个天胡,笑嘻嘻地嚷着收钱,气氛挺热闹。
墙壁一侧的音响开着,在播一首粤语歌,周砚浔分了下神,隐约听到些歌词——
“宁为她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这一句,唱得是真好。
套房外间烟气浓重,周砚浔戒烟久了,闻一下都觉得呛,他皱了皱眉,里头的人在这时看见他,一叠声地打着招呼,有人叫浔哥,有人叫周少,林林总总。
周砚浔随意应了下,态度很淡,反衬出那些人的殷切。
江恩佟咬着烟,招呼他赶紧过来上牌桌。周砚浔脱了外套,正要往沙发上放,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白嫩细腻,带一条银色手链,很有技巧地将衣服接过来,挽在臂间。
“还是挂起来吧,搁在沙发上容易皱,万一不小心弄脏了,走的时候没法穿。”
女孩子的声音,语气绵绵软软,却不过分糯,恰到好处。
周砚浔视线挪过去,一张淡妆精细的脸,穿一条束腰的裙子,很显身材。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
女生性格大方,挂好衣服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又不记得我名字了吧?”
“程沫,”就连声音里也是带着笑的,“泡沫的‘沫’,我们可见过不止一次了!”
周砚浔脑袋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有八角笼擂台的club,窦信尧愿赌不服输,下作到搞偷袭,这一切也都跟另一个人有关系。
想到那个人,周砚浔心口很软,也很闷。他没说话,绕过程沫,径自走到牌桌那边。
心情不好,手气欠佳,两圈打完,周砚浔输了一年的学费。
出乎预料的是,程沫坐在了江恩佟旁边,俯身看他的牌,同他说话,江恩佟时不时地揽一下小姑娘的腰,捏她的脸,喂她吃碟子里的蜜瓜,旁若无人的亲昵。
牌桌上少不得闲聊,不知谁先提起来,梁陆东最近后院失火,那个据说非他不嫁的小青梅跟他翻脸闹掰了,吵得一塌糊涂。
有人问周砚浔,这事儿是真是假。
周砚浔掀了掀眼皮,有些冷淡地说:“非梁陆东不嫁的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
对面的人被噎了一句,也不生气,只是笑。
话题顺势拐到周砚浔身上。
有人揶揄说:“周少自从谈了恋爱,就很少出来玩了,小姑娘一定很喜欢你吧?长得好,会宠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周砚浔动作顿了下。
“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见见?我们都好奇很久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啊,把周少降得服服帖帖!是不是很乖,很会哄人?”
周砚浔有片刻的分神,罕见地漏出一句:“她哄我的确要比我哄她更多。”
以书燃的性格,若不是特别特别喜欢他,怎么会由着他做尽那些过分事。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喜欢他了。
他嫉妒书燃和严若臻青梅竹马的十几年,介意严若臻眼里深邃的情谊,可书燃又做错了什么呢?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被爱着,被念念不忘,是因为她足够好,难道善良和美好是书燃的原罪?
分神分得太厉害,周砚浔失手打错一张牌,正喂了对家,对方牌码一推——胡了。
江恩佟气得笑出来:“少爷,想什么呢?你这一晚上,千金散尽!”
其他人跟着插科打诨,说笑几句,气氛弄得挺热闹。
周砚浔没理会那些,脑袋里琢磨着什么,伸手去端盛了酒的高脚杯。与此同时,不知哪来一股力道,猛地撞了下桌子,酒杯颤颤地倒下来,里头的香槟一滴不剩,全洒在周砚浔的衣裤上。
程沫惊呼一声:“天,不要紧吧?”
酒杯掉在地毯上,周砚浔顺势起身,将位子让给别人,说:“你们玩,我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套间里面,隔音很好,关上门,几乎听不见外头的吵闹。
进去后,周砚浔没急着清理,他背倚着洗手台,拿出手机。微信上一连串的红色未读,有朋友,有叫不出名字的什么人,还有人打卡似的给他发早安晚安今天干了什么忙不忙,就算他不回复,只要没被拉黑,就可以一直坚持,挺有毅力。
周砚浔目光越过那些,找到唯一一个置顶,书燃换了头像,一个神色沮丧的小女孩,朋友圈背景图也有更新,暗黑的天空和几朵云,图片上有文字——
赶走阴云,愿你开心。
这些都是刚刚更换的,周砚浔每天都有看她消息,再清楚不过。
他今天太暴躁,情绪控制不住,是不是吓着她了?
脑袋有点乱,周砚浔握着手机,指腹在洗手台上敲了敲。之后,他登录微信,斟酌着输入几个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迟疑片刻,又删除,然后重新输入——
“咬疼你了吧?我……”
还是不对,再删。
……
纠结许久,页面上依旧空白,一条消息都没能发出去。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周砚浔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应了句:“请进。”
他在看手机,视线垂着,于是,一双配色温柔的尖头高跟鞋先进入视线。脚面肤色雪白,隐隐可见的青色脉络,裙摆细软的面料在两腿之间流动,像清澈的山溪。
香水味钻进鼻腔,强调是橙花和柑橘。
周砚浔抬起眼睛,程沫朝他笑一下,递过来一条毛巾,周砚浔没接,反手把手机扣在洗手台上。
四周一片寂静,外间的打牌声、笑闹,还有音乐,悉数被隔绝。
程沫忽然松手,毛巾落下去,她在这一瞬贴进一步,高跟鞋的鞋尖碰到周砚浔的短靴,透出几分亲密。
“你相不相信,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都不会听到?”程沫眼妆涂得精细,很漂亮,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没关系的,我也有男朋友。”
“既然出来玩,就要玩点不一样的。”程沫语气轻悠悠的,“二十分钟,够不够?先让你尝尝味道,喜欢的话,以后,我多给你……”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