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件衣服是新买的,颜色干净,质地柔软,只在宿舍试穿过一次。当时书燃刚换好衣服,恰巧有同班的女生来找她借笔记,她穿着那件毛衣去开门,女生看着她,眼睛都亮了,夸她漂亮,还问她要了毛衣的购买链接。
漂亮么——
书燃站在镜子前,微微有些出神。
她皮肤白,眉眼清秀,这种纯色的软料子衣服很衬她,整个人纯洁又温婉。
读高中的时候,宋裴裴就说过,书燃是那种白月光的长相,干干净净的,很招人,特别是坏人。越坏的男人越想亵渎月光,把高高悬挂的月亮变成掌心里的朱砂痣。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书燃的心思好像被那点声音搅乱了,她拿起另外一件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脑袋里思考着到底该穿哪一件,又该配什么样的外套和小首饰。
手机在这时震了下,她低头去看,严若臻问她今天是不是也要去做家教。
书燃:【今天不做家教,十点左右竞赛小组要在校外开会,估计会忙上一整天。】
严若臻:【校外?远吗?】
书燃:【还好,从学校过去,有直达的公交,大概四十分钟吧。】
严若臻:【我今天轮休,可以送你,别坐公交了,车上太冷。】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我大概半小时后到你们学校,东侧门那边等我。】
虽然书燃自称是严若臻的姐姐,实际上,自初中开始,就是严若臻在保护她。他一无所有,但从不吝啬付出,专注地对一个人好时,会用上全部力量。
外婆常说,小严是个好孩子,要强,也够聪明,可惜命不好。
一句“命不好”不足以涵盖严若臻所承受的委屈和辛苦。
书燃想起周絮言,想起他在严若臻脸上留下的伤,以及昨夜亲眼目睹的周砚浔与漂亮女人在一起的情形,心情瞬间暗淡,再没了打扮的心思,随便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换上,带着耳机和iPad出了门。
严若臻得知书燃还没吃早餐,帮她打包了一份可颂和热咖啡。这家店的咖啡杯和杯套是联名款,做工精致,书燃觉得好看,拍了张照片更新朋友圈——
“吃饱没烦恼。”
红绿灯的间隙,严若臻注意到书燃的动作,侧头笑了下,拿手机给书燃的动态点了个赞,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严若臻:【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买。】
书燃看到那条消息,也笑了下:“谢谢小严。”
*
那处住宅区名叫衡古公馆,入口的地方有一面设计精致的景观墙。严若臻停了车,书燃解开安全带,挥手同他告别。
冬季气候干燥,风沙大,下车的时候刚好袭来一阵风,裹挟着落叶,书燃眼睛忽然刺痛,视线也有些模糊。
严若臻一直看着她,见状立即下车,快步绕到副驾这边。
书燃低着头,小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小声抱怨:“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好难受!”
在书燃面前严若臻一贯克制,连碰她一下都要深思熟虑,更别说吹眼睛这种略显亲密的小动作。他抽了张干净的纸巾,递过去,书燃伸手接了,贴在被泪水润湿的眼角,按了按,有些委屈地说:“真倒霉。”她吸了下鼻子,水光湿润的一双眼睛,朝严若臻看过来,问他,“眼睛红得厉害吗?”
她声音太软,模样也是,似有若无的透出点黏人的味道,严若臻只觉心跳猛地滞了下,说不清的慌。他盯着书燃湿红的眼睛,看不够似的,目光很深,好像堆积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即将满溢。
书燃还是觉得不舒服,黑漆漆的睫毛眨了眨,像只欢蹦乱跳的小鸟。
那只小鸟仿佛落在了严若臻心上,让他悸动,也让他无措,他缓慢抬手,指腹朝书燃的脸颊贴过去。
想捏着她的下巴,帮她擦一下眼睛,想要她的眼睛不那么红,哭了似的。
他最见不得她哭,也舍不得让她哭。
时间缓慢推进,每一秒都变得无限长,严若臻的指尖先碰到书燃的围巾,只是这样,已经足够他心慌意乱。
书燃毫无觉察,也没什么反应。
然而,下一瞬——
“需要帮忙吗?”
嗓音很淡,尾音拖着,散漫而慵懒。
严若臻离书燃最近,他清晰地感觉到,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绷紧了。
下意识地反应透露着一个人的心。
她对那个声音有情绪,她对说话的那个人有情绪,近乎强烈的情绪。
刚刚触碰到围巾的手指,不得不重新收回到身侧,严若臻压住所有,也藏住所有,维系着平静的表象,回身看过去。
周砚浔好像天生不怕冷,寒风肆意吹着,他穿了件单薄的潮牌外套,拉链松松散散,露出内搭的白T恤。个子高,腿长且直,腕上有手表,被天光一映,泛着微微的冷光。
相当好看的年轻男人,带劲儿的感觉从骨子里透出来。
书燃被吓了一跳,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如何反应都忘了。
周砚浔手上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没理会严若臻,径自走到书燃面前,微微弯腰,身形低了些,去看她的脸。
“眼睛好红,”他说,“在哭吗?”
风吹着,他的呼吸同身上的气息一并被风送到书燃面前。
近在咫尺,心猿意马。
书燃心口那儿跳了下,解释:“没有哭,沙子吹进眼睛里了,一直流眼泪。”
“过来,”周砚浔握着书燃的手臂,将她往身前揽了揽,“我帮你看看。”
他拉着她的那个力道,其实并没有多重,书燃就是控制不住,朝他靠近了些。
于是,境地顷刻之间对调,严若臻成了离书燃最远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