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之问:“什么叫不管?”
她说就是随她死活。
想想普通人可能不能理解,又添了一句:“能帮她的只有我,我愿不愿意帮是我的事,我见死不救是我的事,我给几个钱是我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麻烦事很多,但李铭心手起刀落,都能削了。
而此番池牧之的帮忙,明显是在给她的麻烦续命。
听着非常冷血。
他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宽慰她:“其实也应该感激。她至少供你读到了大学,不是吗?可能,她有她的不容易?”
李铭心闷声不吭。她只是不能打他,不代表她听进去了。
他亲亲她:“这么记仇?没有养育的恩情吗?”
“是!我就是个记仇不记恩的人。”
她脸色面向暗处,很久没有说话。一扭头,他仍静静看着她,像在等待她被感化。
李铭心心脏气得乱跳,手撑着坐起身来:
“她供我读书,是因为她需要社交名片,而我拼尽全力读书,成为了她的名片。她根本不在乎我,只是利用我。”
牌桌上需要谈资,而李铭心读书好这一点把裘红架在了那儿。裘红是真想让她读个中专就去厂里上班的,但她中考县城第一,不读高中会让人笑话,不得已只能给她读。
一切的一切,就是社会给了一点绑架,而她恰好也十分虚荣。
说是养育,不过互相给点脸在撑着罢了。
“别这么想。”池牧之摸摸她的头,像对小孩儿一样。
这个话题还不如不开始呢。
李铭心从来都知道,别指望一个幸福家庭的小孩能理解她的成长。一个字都别说,不然只会换来:一定是你没理解母亲的苦处。
“我不是在爱而长大的,所以我不会用爱思考问题。我不会想妈妈是爱我的,所以才做这些,这个角度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我不断问妈妈为什么不爱我,那我要问一辈子,且不会有好的答案。我换了个她不爱我的角度,才摆脱掉了母爱的紧箍咒,彻底说服自己。”
不是天下每个母亲都是天然爱孩子的,就是有人不爱,而李铭心偏是轮上了一个不爱孩子的母亲。想通这一点,她才如释重负。
“你让我别这么想?但我能这样活着,就是因为我是这么想的。”提到裘红,李铭心很难做到冷静。
说这段话,她语气很冲,表情很凶,朝着池牧之有点发火的意思。
所以说欠债的是大爷,倒朝着债主撒气。
四目对视,池牧之率先错开了目光。
李铭心说的渴了,也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颓废地再次埋进月光。
正有些低落,腰上搭来一只手,将她捞至他怀抱。
他捏捏她打曲的小腿,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看你这么狠心,我挺害怕的。”
她问,怕什么?
他不无苦涩地牵起唇角,“怕你也这样对我。”
才不是这样的!
李铭心继续生气:“你这种在爱和金钱里长大的小孩,根本不懂我。”
她笃定他不懂。知道多说无益。
池牧之掰过她的脸,抵着鼻尖:“我可能是不懂你,但你也别把我的生活理想化。”
她嘟囔脸,任他说正经话,做下L动作。
“没有人在爱和金钱里长大,会是我这样的。我说我人生晴朗,是因为我看到多雨的人是怎么过的,所以忽略了我的雨。”
李铭心微微抬眼,想看他,眼皮掀至一半又耷了下去:“哦。”她服软地后仰,随他手指作弄。
感觉差不多了,他艇身进去,结束了话题:“别高看我的生活。”
心沉甸甸的。有点累。他确实不是那种没爱可以做的人。这会儿,气氛这样,心理状态很不得劲。
他没劲地停了下来,低头揭掉东西,往垃圾桶一丢:“睡吧。”
她空,也难受。膝盖磨蹭,感受到它明明还在状态,鼻音“嗯”了一声。
池牧之冷淡:“不想了。”
她说:“因为我没良心?”
“是。”她说出见死不救这个词,让池牧之害怕。
金助理见到裘红,让他们通了一次电话。裘红是牌桌上的人精,嘴该甜就甜,说了很多辛苦养育李铭心的事儿,把慈母形象包装的很好。先问到他的隐私,他没说,她马上转了个话题,说李铭心不爱吃东西,瘦,拜托他好好照顾李铭心,让她多吃点东西。
他欲言又止,还是没说话。
她认真看着他:“你不要假装这副受伤的样子。”
“我假装?”他苦笑,“行。”
他们赌气地阖上眼,慢慢在彼此的怀抱里被吞去意识。
迷迷糊糊,又对了一次话。她说,你赶紧走,念念起来会来我房间的。
他有点要入梦了,经她提醒,又睁开了眼:“可是我不想走。”
“为什么?”
“我还是有点生气。”
李铭心笑醒了:“我也生气。”
“那就再说说?”
“我不想说了。”无解的事儿,“只要你别再插手就行了。我会处理的。”又礼貌地加了句,“谢谢池总。”
他又沉默了。
李铭心:“你以前都是这样不隔夜的?那真好,一点误会都没。”
“不是。”
“嗯?”
“就是以前很多事没说清楚,隔了很多夜,最后那样了。”他出神地看向窗外,眼里没了睡意。
池牧之起身,拎起床尾的浴巾:“你说得对,不是50万的事儿。”
门合上,室内再次恢复安静。李铭心滚到他睡的那侧,贴着他残留的温热,心里还是很累,但感觉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