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对当今陛下颇有怨言。
去年那门赐婚, 叫她儿受辱受苦,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又给惦记上了——她儿是香饽饽吗?怎地就逮着她儿不放?
纵是怨气充积, 沈夫人还是遵照丈夫所言, 低调行.事。
未免儿子亲事中途再出幺蛾子, 接待了到来的外甥女后, 次日一早去了趟青山寺,从高僧那求得最近的良辰吉日,同国公爷商议后, 又叫来俩孩子询问意见, 后再匆匆去了封信给兄长,定下两个孩子的婚期。
在这段时间里,藏玉公主也选定了驸马。
秋昀对国公府外的事一概不知。
他现在就是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奶娃娃, 活动的范围固定在沈夫人的院子, 每日清晨会见到沈江亭和表妹前来给沈夫人请安。
沈江亭的表妹胡婉凝年方十七。
早已不是沈江亭记忆中那个只会缠着他比斗耍长.枪的小丫头片子, 而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表现也是落落大方。
初次见秋昀的时候,还送给了秋昀一枚金锁, 可见在来之前便已知晓了‘沈长安’的存在。
小姑娘对自己还没嫁进来就已经有了个‘儿子’变现得很淡定,约莫是得知此事后做过心理准备, 因此每日请过安后,留在沈夫人这用膳时,也会跟着沈夫人学着怎么照顾他。
这日,早膳刚摆上桌, 国公爷踩着点走进来,同妻儿还有孙子和准儿媳一块用早膳。
秋昀就喜欢国公爷过来。
无他,这对夫妻的关系还没缓和, 无事时国公爷不敢踏进来,只有在有事要同沈夫人说,才会颠颠地跑过来。
果然,放下筷子不多时,他开口了:“梁国那个公主选了定国公的嫡二子为驸马,司天台算出三月后的七月七是黄道吉日。”
说到这儿,他瞥了眼愣神.的儿子,继续道:“也是亭儿和婉凝大喜的日子。”
沈夫人眉头一蹙:“怎地在这个时候?”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国公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才沉眉道:“上次梁国公主选定的驸马是咱们亭儿,我以亭儿有未婚妻为由推了这门亲,现在叫他们抢了先,若是亭儿也在这日成亲,外人还以为我国公府是故意的。”
秋昀听到这儿,故意打了个哈欠,闭眼靠在沈夫人怀中深思了起来。
说来也巧,这位定国府的二公子他也见过,是去年齐衡远赴象郡上任前,邀去山庄同游的好友之一。
与齐衡私交不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关键是这位早年娶过妻啊,其身份在定国府也尴尬。
定国府也是当年随太.祖打过江山的功臣。
不过定国府的祖宗功绩比沈氏要大,且当年定国公的长子还尚了主,因此严格来说,定国府跟皇族纪氏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不过定国公的后代不怎么争气,尤其是到了这一代。
现定国公好酒色,后院姬妾美人无数,还先后娶了三任妻子。
继承爵位的长子为第一任原配所生,同第二任妻子孕有一子两女,现在受宠的三个儿子是第三任妻子所生。
这还不包括庶子和庶女。
前有世子长兄,后有受宠的几个弟弟,夹在中间的老二亲事没有亲娘张罗,继母又不是个上心的,郁郁不得志的他早年跟着一帮子文人寄情山水,认识了一个小官之女,后娶为妻。
只是妻子过了没几年,留下一子一女就撒手人寰了。
梁国公主选这么个驸马,是巧合还是意外?
就在秋昀思忖间,沈父跟沈夫人商议了片刻,决定把两个孩子的婚期提前,定在下月二十。
时间有些赶,胡婉凝才来没几日,便要回去待嫁。
趁着这些时日,秋昀让沈江亭出去打探一下梁国公主的消息。
陛下为彰显对和亲的重视,赐了一座公主府给梁国公主,同时还赐下当朝公主规格的下人和嬷嬷。
“藏玉公主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各家的请柬她也来者不拒。”
沈江亭饮了口茶水,把打听而来的消息告知秋昀:“先前听说不少千金小姐讨厌她,但几次宴会下来,那些不喜她的小姐们一改口风,对她开始赞不绝口。”
“那你在公主身边可有发现什么举止异常的人?”秋昀怀疑齐衡就在梁国公主身边。
这般猜测不是无的放矢,象郡的渭县离梁国边界不到二十公里,当初齐氏一干士族出事,他能逃的地方只有梁国。
剧情中梁国公主对齐衡一见钟情。
一旦齐衡去了梁国,以他对公主的吸引力,这俩人绝对能走到一起——只是让秋昀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经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而且公主和亲的事还提前了?
难道是齐衡放不下被关押的亲人,所以才牺牲了公主?
公主有那么傻吗?
“你说的人我没瞧见,不过听公主府的下人说,公主身边有个很受宠的小侍,据说是从梁国带来的,几乎与公主同吃同住。”
是齐衡没错了。
秋昀确定地想。
“这事先这样。”秋昀顶着幼儿的壳子,端得一派老成,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你大婚在即,先好好准备你的婚事。”
谈到婚事,准新郎官眼神露出几分向往。
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能死而复生,都是仙人爹的功劳,因此他站起身来,把秋昀放在椅子上,走到一旁双手抱拳:“虽江亭不能明面认您为爹,但您对江亭的恩情,江亭永世不忘。”
说罢,他深深地弯下腰去,对秋昀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礼秋昀受了。
他欣慰地露出几颗乳牙,招了招手,等沈江亭过来,他抬起小肉手,在沈江亭的眉心点了一下:“现在边疆很安定,国家也需要休养生息,我给你的这些都是利国利民之法,你潜心研究出来,为民谋取福利,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秋昀给他的是农具、水车、织布机等构造图。
这些需要沈江亭自己去研究实验,毕竟他现在还是个连饭……不,他现在连饭都嚼不动,只能喝奶吃流食的小儿。
陛下忧伤,他也很抑郁。
沈江亭对这些构造图看不太懂,不过他明白这肯定是好东西,当即又重重拘了一礼:“大恩大德江亭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为您效犬马之劳。”
“不用说得这么郑重。”秋昀想伸手扶他起来,一抬手看到自己胖得跟莲藕似的手臂,又默默缩了回去,轻咳了一声:“你既然叫我一声爹,儿子成亲,当爹的总要给儿子备份新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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