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买了这纸鸢,准备到灞桥那人少的地方再放。
这灞桥河畔,正是杨柳依依,而且由于此处离城较远,所以,游人明显少了。
“娘子,李郎他们,就是从这灞桥往东,去河东的吧?”郭老六忽然问。
九怀听了,不由得一怔,片刻才“嗯”了声。
“娘子似乎,有心事?”郭老六拿着纸鸢,刚想玩,却看见九怀满脸愁思。
“唉,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九怀眨了眨有点模湖的眼,她想起李缜出发的那天,自己明明是约好了要去送行的,怎知,却被公务耽搁了,而待她好不容易从春明门跑到长乐驿时,却只来得及,远远地看见,马声萧萧向东行。
“娘子,我们来放纸鸢吧,阿母说,纸鸢一飞,烦心事就都飞走了。”
“好啊。”
郭老六于是逆风而跑,怎知,刚跑了两步,就咳嗽不已。
“六娘,可是动作太猛了?”九怀忙上前,抱住郭老六。
“咳咳……唔……”郭老六将线轴递给九怀,“你能帮我放吗?”
“嗯。”
九怀左手接过线轴,右手轻握着线,逆风跑着,不一会儿,纸鸢便被风托了起来。
“哈哈,飞起来了!飞起来了!”郭老六兴奋地叫着,回头招呼两个家丁,“你们看,飞起来了。”
两个家丁都在离她们约十步远处,看管着马匹,一人侧身对着她们,一人背对着她们。这个距离,是能听见孩子发出的尖锐声音的。但奇怪的是,家丁们听了郭老六的呼唤后,却是动也不动。
“哎,你们快看啊。”郭老六又喊了声。
然而,话音未落,那背对着两人的家丁身前,却站起了一个人,这人戴着草笠,穿着麻衣,满脸笑容,还朝郭老六挥了挥手。
“小娘子。”这人声线低沉醇厚,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反而还有一种与他聊天,会是很舒服的感觉,“你是在叫他们吗?”
“嗯。你是?”
“他们都睡着了哦,你是想回家吗?”这人笑得很是和蔼,且边说,还边慢慢地靠近郭老六,“哥哥可以带你回去。”
“娘子!”郭老六忽然尖叫,旋即转身就往九怀身边跑。
她很努力地在跑了,但奈何身子虚弱,肺病又导致呼吸不顺,没跑几步,就咳得厉害,胸口也闷得厉害,更重要的是,她眼前的光,也越来越刺眼,这该是呼吸困难导致的大脑缺氧。
但郭老六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她能明显感觉到,背脊上的寒意,越来越强,就像刀一样,快要将她的身子剖开。
郭老六的感觉是对的,因为那人手上,确实拿着一把刀,不是柴刀,不是菜刀,不是障刀,而是一把锋利的制式横刀!
“咚”郭老六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砰”两把横刀在横空相撞,似还蹦出些火光。
“砰”
“砰”
“砰”九怀和这人过了三招,右手虎口已经开裂渗血,唯有双手握刀,才能稳住刀身。
“沈凉。”这人自报名号。
九怀闻言,心一惊。不曾想,沈凉要的,就是这效果,当即一刀当头劈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抔沙土,忽地袭向沈凉的双眼,沈凉慌忙收刀,双腿用力,往后一跃。
九怀反应过来,左手揪着刚转过来的郭老六的衣襟,就往后拖了一丈有余。她本想拖更远,但无奈沈凉已经逼了上来。只好抢上前,挡着郭老六。
“你和她,我只杀一个。”沈凉单手握刀,目光如鹰。
九怀侧身,用身子挡着左臂。
沈凉知道她要有动作,当即一刀劈下。九怀奋力横刀一格,只听得“砰”的一声,九怀的刀已脱了手,但沈凉的刀,也被逼了回去。
九怀趁此机会,左手一挥,一把沙子又往沈凉眼中袭去。这沙子一直挂在九怀的腰带上,是用装香料的囊装着的。
“往灞桥跑。”九怀拽着郭老六的手,就往灞桥上飞奔。
沈凉花了片刻,才将脸上的沙子弄干净,双眼也恢复了视力,瞪眼一看,却见九怀和郭老六已经与他拉开了好几丈的距离。心旋即冷冷一笑,抬脚追了上去,他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要远胜于九怀,因此,九怀无论如何做,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六娘,你往河那边的灌丛跑……”九怀左手推着郭老六,让她赶紧走。
“咳咳……那你呢?”郭老六仍拽着九怀的衣袍,不肯松开。
“跑!”九怀用力一推,旋即回身。
此时,沈凉已赶到她们身后,两丈许远,但他却是停了下来。
“李缜杀光了我的兄弟。”他道。
九怀身形一闪,来到桥边,双手一握,石栏杆上捆着的旗杆,猛一用力,竟是连竹竿带旗帜都拔了起来。这竹竿有仅六尺长,上面绑着一面一尺宽,两尺长的彩旗。
沈凉双目一瞪,双手握刀,攻了上来。
九怀回瞪,弓步刺竿。旗杆虽是圆的,但九怀刺的,却是沈凉的咽喉,故而沈凉只能转守为攻,一刀劈下。
本来,横刀是能砍断竹竿的,但九怀在刺竿前,却先用力一旋竿身,令彩旗裹在竿头,而正是因为多了这个小动作,沈凉这一刀,竟不能将竹竿砍断,反而刀身一卡,似乎还卡在了竹竿上。
九怀不管这么多,继续用力,最终,只听得一声闷吭,原来是竹竿捅到了沈凉胸骨处。
沈凉连忙跃身后退,九怀抓步步紧逼,招式虽然单一,只有刺,但刺点却是千奇万变,再加上有彩旗干扰沈凉视线,一时间沈凉竟被点了三下!只是,这竹竿终归不是长枪,刺在人身上,虽然会疼,但到底没什么杀伤力。
“咔嚓”沈凉终于连着彩旗一块砍断了竹竿。
“死贱婢。”他骂了句,继而抽出腰间的障刀,握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