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娘子可是很喜欢这……”
“改就改。”李腾空打断了棠奴的话。
“李缜告退。”李缜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但也不知如何补救,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棠奴很想叫他站住,却迟迟等不来李腾空的指示,只好跟着上去,把门关上。回过头一看,却看见李腾空又提笔写上了。
“一寸相思……一寸灰?”棠奴念着,不由得一惊,“这不是李郎的诗吗?据说,王摩诘听到这诗后,也哭了。”
“你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写得出这样的诗?”李腾空抬头,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问。
“应该是像王摩诘那样,有过喜欢的女子,但却永远地失去了吧?”棠奴经历得少,只能套王维的经历。
李腾空却总感觉,李缜并非是在说情爱:是什么,把你逼得,心中只剩下情爱了?
棠奴看着李腾空双眼,思索良久,心头一动,找了个借口离开书坊,然后一脚踹开李缜的房门。
“啊!”李缜正在更衣,因而被吓了一大跳,忙抢过被褥盖住身子,“你能不能,先敲敲门啊!”
“哼!你摊上大事了知道吗?”棠奴叉着腰,瞪着李缜道。
“什……什么大事?”李缜挠了挠头,回想起自己今天去过迎春楼,登时吓了一跳,“我……我只是有事要请九怀帮忙,没有乱来,更没有踏进那等地方一步啊。”
“闭嘴!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棠奴也是个影帝,那气呼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真,“一,写一首诗,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二,任由十九娘对你的兴致,减弱至无。然后好自为之吧!哼!”
“为何要这样感慨啊?”李缜头大如斗,真不知道棠奴和李腾空又在玩什么把戏。
“你是听,还是不听?”棠奴步步紧逼,最后鼻尖直接贴到了李缜脸上。
“听,我听。”李缜感受到了自己的家庭弟位。
棠奴走后,李缜灰溜溜地披衣出门,来到裴冕房前,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人后,一脚踹向房门。
“裴兄,起来起来。干活了!”
他嚷嚷了一会儿,房间中才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响,而后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点起了灯,再过了一会儿,裴冕才捂着屁股开了门。
“你这是摔了?”李缜看着裴冕的模样,一脸嫌弃。
“唉,是,作,噩梦了。吓了一跳。”裴冕自嘲一笑,让开房门,“请吧。”
“我问你,小曦让我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为意,写一首诗。这是何意?”李缜也不跟裴冕客气,径直坐在房间中唯一的椅子上。
裴冕撑着膝盖在床上坐下,他似乎还没从被杨洄的暴打中回过神来。因此思考了特别久,才喃喃道:“兴许,是,嫌弃你,不上进了吧?”
“我倒是想上进啊。奈何科举又考不过别人,又不愿再回军中了。”李缜一听“上进”二字就来气。因为他是真的想上进啊,而且为了“上进”,他大道正途和旁门歪道都试过,可结果嘛……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不知是该叫面首,还是该称呼为风流文人。
“错……错了,是屡遭贬谪,排挤,烦闷不已……嗯,就是仕途失意,虽有效力君王之心,但,但也无可奈何了。就按这个意思来写!”裴冕摇头晃脑道。
“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自己?”李缜看了看裴冕,又看了看自己。
裴冕却是咧了咧嘴:“既说裴冕,也感伤自己。所以叫,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我明白了。”李缜一拍手掌,走到桌前,提起笔,一气呵成。
“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吸~”
棠奴趴在榻边,侧头看着麻纸念着,初时她还边念边想,这李缜写的是哪门子冯唐李广,但念到末尾,她的眼泪,却是先一步打湿了床单。
“裴……裴冕哭了一晚上,伤,都裂开了。”床榻上,裴冕平躺着,双眼半闭道,“也,也是惭愧。”
李腾空本正在给裴冕上药,但却被这词和这两人的抽泣声扰得心神不宁,终于叹了口气问道:“李郎在哪?”
“一大早,就被卢铉押走了。”
“押?!”
“是。”棠奴点头道,“说是杨慎矜,查出了些不得了的……哎,娘子!”
李腾空早已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