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他匆匆一瞥,认得他的眼。”棠奴道。
李缜点点头,心中更加坚信,冒险要来棠奴,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不好寻。
“干得不错,说吧,想要什么奖赏?”李缜赞许地点头。
“呵,简单,今晚,让我来伺候你!”
“什么?!别!这不合周礼!啊~啊!”
风渐渐大了,吹着檐角下的铃铛,发出清脆之音。天的东西两边,各涌来一朵乌云,猛烈地撞在一块,互相绞紧,洒下不知是雨是雪的白液。
“你为何,总是不动?”棠奴眼神幽怨,左手撑在李缜腹上,右手点了点李缜坚毅的脸庞,身子,如同在做平板支撑。
“不是说了嘛,不要着急,先养好伤。”李缜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棠奴退后一点,左手搭着李缜的肩胛,右耳贴在李缜胸口,右手摸着李缜的胸肌,忽地,哭了。
“好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她哽咽道。
李缜想了想,还是伸出左手,抚了抚棠奴白皙柔滑的背脊,不得不承认,这背脊,手感极佳,一摸,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不能言而无信,只好强忍着,甚至翻了个身。
“干嘛?!”棠奴不悦道,她是烈马,不是妖狐,可不会藏着不悦。
“我想把你的身契,还给你。”李缜随便找了个借口,他记得,谁说过,将奴仆的身契还给奴仆保管,便是主家承诺,永远不会抛弃她了。
“我不要什么身契!”棠奴粗暴地将李缜摁了回去,哪里还像,才被打得遍体鳞伤没多久的模样,“我只要……呜呜……”
话未说完,她便哭了。泪水从她的心湖中涌出,沿着脸颊,滴在李缜的肌肤上,再透过毛孔,下渗到李缜心里。李缜记得,上一次,九怀和江离最后都哭过,这三个女子的眼泪,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太苦,不能细品。
“你能抱着我哭,我又该,抱着谁哭呢?”李缜喃喃道。
“你就不该哭。”棠奴撑起身子,瞪着他道,“右相就未曾哭过,最多坐在拱桥边,对着曲池,扔石头。”
“右相,右相。”李缜念了两遍,又摸了摸棠奴的头发,“明天起,你陪我练箭吧。”
当初,在京兆狱,差点被吉温打废了的杨钊,就跟李缜说过,紫袍,他李林甫穿得,杨钊就也穿得。现在,李缜也在心中起誓,终有一天,他也要实现梦想,然后回报这片伟大的土地,及它所生养的人。
棠奴的箭术,比郭家兄弟还要好,二十步外,就能一箭钉在靶心上,这对女子而言,是了不起了。
“知道为何,军中强调骑射吗?”李缜也射了一箭,近来,他事情太多,每天只来得及温习一遍刀法,弓箭碰得少,生疏了。
“因为练得好,就能在敌人伤到自己前,把他杀了。”棠奴放下弓,冷声道。
“不错。”李缜点点头,“你的箭术,哪学的?”
“五坊使杨崇庆教的,我们出师前,都得先看一遍死囚行刑,再捅他一刀。好让自己的心,变冷!”
李缜听了,只觉得,这天宝年间的长安,真的是波诡云谲,看似繁华的外衣下,竟到处都是欲望与阴谋。
“你的箭呢?”棠奴反问。
“吐蕃人教的,学会的,生。学不会的,死。”李缜笑道。
“噗嗤”棠奴跟着笑了。
两人练了一会儿,就到石阶上坐下,用毛巾擦拭皮肤上冒出的汗珠,又倒了些热水来补充水分。
“东宫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要怎么办?”棠奴揉了揉软腹,她意志再坚强,也终究敌不过身体上的伤痛。
“我猜,这景龙观就是一个布袋,一些对他们有威胁的,想除掉的人,都会被装进去。”李缜其实一听到景龙观这个名字,心中就知道有事要发生。
因为历史上,这景龙观,就是韦坚与皇甫惟明夜晤之处,但不巧的是,此事走漏了消息,李林甫将此事上奏,最终促成李隆基下旨贬杀韦坚与皇甫惟明,拉开剪除东宫羽翼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