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认得我?”李缜觉得,王氏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便问道。
王氏却是摇摇头:“那年,夫君带着一家子,去房州游玩,有个夫君那边的侄女,抱着个白胖小子跟我们一起去的武当山。妾身刚才看见李郎的时候,便觉得,李郎的双眼,跟当年的那个孩子,有几分相似,故而冒犯了。”
“夫人可知道,这侄女姓什么?”李缜急着探求身世,立刻问了句。
王氏眉头一皱:“听说,姓葛,不过妾身也只见过她一面而已。”
李缜愣住了,因为九怀曾说过,吉温得出了一个结论,李缜的母亲,姓“葛”,如果吉温的结论是真,而母亲跟王氏口中的侄女又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李缜的母亲,便很可能出自葛福顺家族!
“郎君,可是想起什么来了?”王氏见李缜若有所思,八卦之心又起。
“没有。”李缜苦笑着摇头,
王氏也好追问,便让下人们捧来一个礼盒:“怎么说,郎君也是救了小女一命,妾身当有些表示才是。”
李缜伸手一掂,便知分量不轻,恰好他也急需要钱,来养活那一家子人,便起身谢道:“小子,多谢夫人!”
“哎,说什么谢。妾身其实啊,也是有私心在的。”王氏微微一笑,示意李缜坐下,“三郎是越长越大了,早晚也是要从军建功的。李郎你也知道,这沙场有多险恶。妾身便想着,如果能有李郎这样的壮士,护着三郎,心也能安定一些。就是不知,李郎意下如何?”
李缜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能跟着郭子仪建功立业,可是他到长安之初,就立下的“志向”,现在,虽说王氏允诺的,不过是一个护卫,但真到了郭子仪军中,还需要愁,搏不出一官半职来嘛?
“缜,愿为夫人分忧。”
“好,那就先多谢李郎了,现在,先吃饭吧。”王氏道。
立刻有下人摆上牛羊,叫来一众孩子。
“哇!这般丰盛!阿母,今天可是有贵客在?”郭五郎大咧咧道。
“李郎可不就是贵客?”王氏笑着道。
“夫人错爱了。”
“我要跟李郎坐一起!”郭五郎忽然粘人。
三兄妹都没把李缜当外人,王氏看得清楚,故而也没长久“霸占”李缜,吃过饭后,便借口困了,让李缜跟三个孩子玩去。
“李郎,你上次教我的那几刀,我可都练着呢,你来看看!”胖小子抓住李缜的手臂,生怕郭晞或是六娘将李缜抢了去。
他抓过木刀,有模有样地舞了起来,只是嘛,不知是不是太胖的缘故,动作总是做不到行云流水,细看还有几分别扭。
“就你这模样,还是扫地去吧!”郭老六立刻赶来嘲笑。
“你来!”胖墩毫不客气,将木刀扔给郭老六。
郭老六却是不接:“李郎,我也想要你指点一二。”
“六娘客气了。”
“哎呀,就别唤我六娘了~”郭老六却是一脸嫌弃。
“为何?”李缜一愣,“那我该唤你什么?”
“当然是老六啊!”郭五郎扮了个鬼脸。
李缜本想着欣赏郭老六表演血脉压制,怎知,郭老六却是点了点头,脸色微红,捂着半边小嘴道:“我确实喜欢郎君这般教我,桀骜不驯,才像郎君你嘛~”
“净不学好。”
“来,郎君,看看这。”郭老六将李缜拉到院子的另一边,那里也立着一个稻草人,不过高度,却是与她身高相当。
郭老六拿出一块厚布,套在脖颈上,李缜还看不明白,便见她背贴着那稻草人,而后右手忽举,猛拔发钗,一钗刺草人右脖颈,身子猛往右侧一飘,几乎是同一时刻,手中的发钗已经朝着草人的左脖颈,连刺了四五下。
“你可知道,如何才能让刺点更精确,不伤着自己吗?”
“谁教你这样刺人的?”李缜震惊不已,这招式,唯一适用的场合,便是男女嬉戏,男子从后面抱着女子的时候。而且,每一招都是冲着脖颈的血管去的!
“九怀娘子啊。她说,女子无法与男子抗衡,唯有出其不意。”郭老六道,“对了,郎君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老六,你知道,她为何这样教你吗?”李缜在郭老六面前蹲下,“这一招,能对付的人,只有你未来的夫君!”
“不是夫君,是万一被没为官奴……”
“嘘!”李缜赶忙捂住她的嘴,“勿妄言!当心一语成谶!”
李缜手刚松开,郭老六竟顺势扑倒在李缜怀中,抱着他的脖颈,哭道:“阿母时常在夜里惊醒,便是梦到了,外祖父被抄家时的模样。她时常说,若非早嫁了人,只怕也要跟着受辱。”
王氏的父亲,便是圣人王皇后的胞兄王守一,当年王皇后被废,王守一被贬为柳州司马,行至蓝田驿赐死,旋即籍没其家。当时,王氏怎么说也成年了,自然能记得一清二楚,兴许还被关过一段时间,故而成了一生的梦魇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