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青看着李缜的脸庞,嘴半张着,老久了,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李缜以为是流青被自己说迷糊了,便换了个话题:“昨晚,跟郑章一起喝酒的人,你都记得吗?”
流青探出脑袋吹了一会儿风,才道:“有四个人,但只有一个,我知道身份。”
李缜没有追问,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盛通钱庄的庄主,王子奇。”
“郑章称一个高个叫幼临,另一个人称这个人叫卢兄。”
“卢幼临?”李缜不认得这个人,于是将名字记下,到时候再问杨钊。
“还有一个叫胖的叫郑郎,一个瘦的叫豆郎。”流青站得累了,便双手撑着栏杆,交替松动着双腿。
“在这等着。”李缜吩咐道,而后转身离去。对迎春楼,他随不是了如指掌,但也谈不上陌生,因此不多时便举着两张胡床,还有一只酒盏回来了。
“润润喉,我们再继续。”李缜将酒盏递到流青嘴边,免得她再用被捆着的双手来折腾。
流青双眼朦胧,脑袋一片空白,只剩小舌头顺着本能舔舐着酒盏里的液体,这是一盏热汤。
“郎君相信奴家吗?”
李缜看着流青的情感复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相信。”
流青似是被他看羞了,低下头,用李缜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你在说什么?”
“苗语,福至。”
“这又是何意?”李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那人将我和郑章推倒后,管家和两个护院本想去追。那人便说了这句话,然后郑章就把管家他们叫住了,说别跟醉汉计较。”
李缜狐疑道:“这人跟王子奇、卢幼临、还有那郑、豆二人有关系吗?”
“他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实在没注意。”
李缜大惊:“戴着面具,还能进安泰楼?”
“郎君没去过安泰楼吧?”流青狐疑地看着李缜,片刻螓首轻点,“安泰楼的许多客人,都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是谁。”
李缜点头,他大致明白了,郑章落水这事,疑点越来越多,当然了决定性的证据是没有的,因为杨钊根本就没有摆出要深究的态度。
“郎君可是问完了?”流青见李缜久不作声,怯生生地问了句。
“差不多了。”李缜其实还有些问题没问,但他在想,问得太多,对自己是否有益处。
“那奴家是要去陪国舅了吗?”
李缜看着流青,忽然察觉,女子的神色语气,都很是可怜。
“我就再问个问题吧。”李缜道。
“好~”流青语气明显欢快了些许。
“昨晚,酒桌之上,郑章等人都谈了些什么?”
“他们各带了一个娼妓,然后就在探讨,怎么玩。”流青将脸深埋进衣襟,“当着我们的面,不可能说什么的。”
“你懂苗语?”李缜再想了一个问题。
流青连连点头:“我在扬州待过,所以懂一些。”
“李郎!你个竖子,我本以为你在办案,你倒好,在这月下学起楼兰语来了?”杨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李缜赶忙站起:“国舅,现在案情又探明了一些。”
“说说。”杨钊见李缜开口便是正事,便严肃起来。
“流青说,跟郑章一起喝酒的有四个人,一个是盛通钱庄的庄主王子奇,一个叫卢幼临,还有一个姓豆,另一个也姓郑。而且那殴打郑章的人很可能跟郑章认识,因为他用苗语对郑章说了句‘福至’,而后郑章才舍了他不追了。”
“另外,我基本明白,郑章如果不是死于意外,凶手是如何让他死得看起来是意外的了。”
杨钊没听懂李缜的第二句话,但在流青面前,可不能显得自己不懂,于是道:“此乃绝密,你且去取纸笔写下来。等到天亮,我再跟你对一遍,看看我猜得对不对。”
李缜愣了愣,才应“是”。
“至于你嘛,懂苗语,却不懂楼兰语?那今晚就让我杨国舅,好好教教你吧~哈哈哈哈!”杨钊一把抓起流青,搂在怀中,推搡着往前雅间走去。
“哎~”流青惊叫,转过头来看向李缜,但李缜已经背过身收拾胡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