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云骑了一夜的马,此时亦是疲惫不堪,她握着缰绳的手几乎麻木,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季风翻身下马,扯住了她的缰绳,轻声道:“崔姑娘,我们安全了,你下马来吧。”
崔凌云才懵懵懂懂地下了马,只见面前已是淮河边,四通八达的水道一头连接着整条河,一头连接着如蛛网一般密布的洞庭水域。
岸边一艘战舰正预备扬帆起航。
“随我们一起去洞庭吧。”季风笑道,“你不在的日子里,主子真的想你,我从未见过他更有活力的样子。”
崔凌云迟疑片刻。
萧子章此时已经被人从马背上抬下来,躺在担架上。
崔凌云知道,他伤得很重,就连呼吸都十分微弱。她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萧子章的脸,伸手描绘着他的五官,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莞尔一笑道,“就这样吧,我不跟你们回去了。”
季风意外地看着她。
“我要回江淮大营,我是北齐人,故土不复,我终究是无法安安心心留在洞庭。”崔凌云这般说着,朝季风笑了笑,那一刻她的脸上有不舍,更有忧伤。
季风一时觉得难受,迟疑地瞧着她,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慢慢叹了口气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万望姑娘得空,可来探望探望主子。”
“好,这我应该能答应你。”崔凌云甜甜一笑。
季风心里莫名替萧子章有些惆怅。
明明崔姑娘心里是有主子的,可偏偏,她却是这般。
崔凌云站在岸边,只见洞庭的大船扬起风帆,李既的黑甲军也已尽数退到船上。
她瞧着战舰渐渐远航,直到目光所到之处,只余下一个黑色的小点儿。
此时天光大亮,处处一片静谧。
崔凌云登上李既留给她的小船,听着船夫的号子渡江而去。
她不知道再见萧子章会是何时,可看着自己衣襟前鲜红的血,崔凌云突然觉得她竟有那么一点,已经开始想他了。
船儿划到对岸,再顺流而下,最终回到崔凌云离开时,萧子章送她所在的野渡。
荒芜的栈道旁,长了零零碎碎的野草,比起她离开时寒冬下的萧索,莫名多了一分春天的生机盎然。
崔凌云下船,沿着来时路往军营走去,还没走到大门前,便遇到奔来寻她的戚雪诃。
戚雪诃几乎不敢相信哨兵说的话,她只能亲自来看,才恍惚做梦一般眨眨眼道,“你回来了?你受伤了?没事吧?”
崔凌云任由戚雪诃拉着她,把她上上下下捏了个遍,才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没事。”
“那你这衣服?”戚雪诃蹙眉道。
“这不是我的血,是萧子章的血。”崔凌云无奈道。
“萧子章?”戚雪诃神色古怪,她犹豫了片刻,才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出来,“你们俩这是什么动作,才能让他把血沾在你的衣襟上?”
崔凌云一时无语,叹息道:“你不是应该问,他伤得重不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