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无悔……”萧子章玩味地喃喃着这四个字,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我从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凌云,你太神话我了。”
崔凌云看着萧子章,她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微妙之感,从京城到淮河大营,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直到此时,才开始真正认识那个曾经的质子萧子章。
过去他们的相处,自始至终带着一层防备的滋味,萧子章一直有所保留,可直到此时,一切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仿佛触碰到了属于萧子章的内核,在她终于渐渐成长起来以后。
“其实我也想通了,从我们成婚开始,你便坦然问过,你要我在家国之间如何抉择,那时候是我太天真了些,以为事事总有法子解决,如今我却想明白了。”崔凌云笑了笑,又给他和萧子章各倒了一杯酒。
“来我们喝第二杯,敬昔年。”崔凌云不等萧子章说话,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萧子章却没有再喝。
这酒是金陵名酒,后劲绵长,酒香醇厚,甚至带着一丝甜蜜的芳香。崔凌云本就不胜酒力,两杯下肚,脸就被酒气蒸红了许多。
“这第三杯……”崔凌云还要再倒酒,却被萧子章按住了手。
“你别再喝了。”他轻声道。
“不喝酒干什么呢?”崔凌云似笑非笑地问他,“聊合作吗?”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
萧子章低头不语。
“那便聊合作吧。”崔凌云有些遗憾地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萧子章一眼。
她心里是想他的,短短半年的时光,她已习惯了活在他的支持与照顾之下,在京城中无论遇到什么事,萧子章都会好好地站在她身后,帮她善后帮她分析。
他教她朝堂局势,教她人情世故,他比父母给予的关心还要多,这样一个谦谦君子般的男人,全心全意爱她,如何能叫人不心动。
可是啊,可是,他偏偏是南楚的人。
“戚雪诃已在派人追击吐如颌,势必要在其回到京城之前劫杀他。”崔凌云淡淡说道,“北齐沿途不少势力已在协助追击,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吐如颌活着回去了。这样的局面,南楚又当如何呢?”
萧子章定定看着崔凌云,他突然间觉得她有些让人陌生了。
“可是凌云,你现在又是以何种身份,与我说这些事呢?你没有军权,也无职务,充其量只是戚雪诃的一个谋士而已。”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凭我一曲就能动摇李既军心。”崔凌云轻声道,“你在南楚,也不见得好过吧?真正属于你的势力,也不过是李既手里的两万人马罢了。他们都是北齐人,因为信任李既才会跟你到南楚。他们与北夷人可是世代的仇敌,难道不想北上?”
萧子章渐渐变了脸色。
他知道,崔凌云变了很多,但却没想到她变了这么多。
“那又如何,他们到底孤掌难鸣,李既御下有方,令行禁止。”萧子章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
“萧子钧与你相处还算愉快吗?”崔凌云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萧子章骤然发现,他竟已落入了崔凌云的圈套之中,她早已笃定地知道一切,静等他上钩。
“你知道什么?”萧子章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警惕。
“我什么也不知道,都是猜的。”崔凌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你本是南楚太子,当年你入北齐为质,便是在夺嫡中败了一场,这之后遇刺伤腿,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我猜得可对?”
萧子章失笑:“你说的对。”
“此次回南楚,你的资本不过是李既的两万私兵,萧子钧瞧着他们,难道不是眼中钉肉中刺吗?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分化你和李既,比如说,要李既的人马来截戚雪诃。如此,李既或胜或败,他都有好处。戚雪诃遭受重创,李既的内心里对你也必定有所怨恨,如此他可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