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是荣王府落魄了,要求到我世子府来吗?”崔凌云就这样低头看着荣王妃,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质疑。
荣王妃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她面色苍白,浑身颤了颤,才小声哀求着:“凌云,你到底是我的女儿,你的弟弟妹妹都是你一奶同胞之人。”
崔凌云闭了闭眼,“若今天我们易地而处,母亲定然不会救我吧。”
她笑了笑,这般问道。
荣王妃愣了愣,才迫切地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崔凌云重复着这个词。
前面冲锋的号角已经响起,萧子章仿佛全然没有看到荣王妃的存在一般,他拉过崔凌云的缰绳,两个人一起调转马头。
传令的将官竟在此时从皇宫的方向疾驰而来。
“传太子手谕!如今北夷来犯,着武威将军率军迎敌,若能退敌,既往不咎!”
李既在旁听着,嗤笑一声,懒洋洋道:“儿郎们,可听到了!走,随本将军一起冲锋!”
“杀——”喊杀声震天。
不等崔凌云回过神来,萧子章已拉过她的缰绳,带着她随着这洪流般的骑兵对朝城外狂奔而出,徒留下荣王妃在烟尘里呛得疯狂咳嗽起来。
“你别走啊凌云!你不能不管我们啊!”荣王妃哭得凄凄惨惨,然而没人理会。
外面杀声震天,血腥味混着烟尘和马儿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崔凌云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个噩梦。
眼前不时传来血肉被刺入的声音,士兵们狰狞的目光仿佛随时都会吃人一般,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她的眼睛机会找不到任何一个不沾染血腥的地方。
只有萧子章始终牵着她的马。
他手中握着一杆枪,竟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
然而崔凌云已经顾不得质疑,她于这漫天的杀戮中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醒来时,已是入了夜。崔凌云发现自己躺在营帐之中,她浑身上下酸痛无力,就连喉咙都灼热得如同着火。
她闭着眼,默默躺在原地,听着营帐中萧子章正轻声与人说着什么。
“南楚的消息亦不可信。萧子钧惯会过河拆桥,只怕我们前脚入了杭州,后脚就要被他清算。”萧子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踌躇,“崔贺竹太操之过急了,待过几日京城城破,只怕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李既轻哼一声:“我派出去的探子打探了一些消息回来,北夷人入关,只怕并不是皇后和崔贺竹的意思。”
萧子章道:“你是说……”
“萧子章,现下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李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当真不知?吐如郃和皇后能搭上线,可是一个神秘的南楚商人做的掮客。我的人一直在查此人是谁,按照如今的境况来看,此人说不得是萧子钧的人。”
萧子章沉默片刻,“你怀疑我?”
李既轻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怀疑你从中作梗,但你敢说自己没有顺水推舟?”
萧子章轻轻笑了起来,他似乎是默认了,只淡淡道:“罢了,无论你怎么想,不要叫凌云知道就好。”
崔凌云闭着眼,在黑暗中悄悄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