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人，崔宏面色阴沉，可神色间却似是欲言又止，冷声道：“一个下九流，沈家总不至于也要计较吧。想来你也知道，宫里边是有人保着他的，此人的面子，朕也不好不给。”

沈国舅愣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皇上……这……这……”

“朕乏了，你退下吧。”崔宏摆摆手，闭上眼睛，示意沈国舅，自己不想再谈，待他走了，他才睁开眼睛，不知想起什么，心思复杂地叹了口气。

京城里的荒唐事多，戚雪诃和沈四郎若论惊世骇俗倒也算不得，是以众人不过谈论一阵子，很快便淡了，就连崔凌云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也就在此时，戚雪诃却做了一件叫满京城都跟着咋舌的事。

她要纳妾，纳的还是周明辉。

彼时，她与沈四郎成婚的明旨已经下过了，二人名义上算是未婚夫妻，戚雪诃要纳妾的消息，沈家却是和市井众人一块儿知道的。

而崔凌云知道此事，却是太子妃周氏来劝和的时候。这一次，周氏没带崔漱玉，来的是荣王妃，亦是崔凌云的生母。

周氏脸上尴尬得很。

“沈家如今气得暴跳如雷，太子和皇后娘娘都难做极了，听闻你与戚将军私交甚笃，若有机会，最好也劝劝她。”

崔凌云浑身僵硬，抿一口茶道：“这……这我也劝不了。”

这是心里话。

她和戚雪诃的交情多少有些物伤其类，婚事皆不由自己做主，明明想做很多事，可却只能随波逐流。

她有萧子章护着，戚雪诃却无人相护，若此时，崔凌云再与旁人一般，劝她大局为重，那实在是不讲义气极了。

“戚将军的性子，和咱们京城里的闺阁女儿都不相熟，也只有你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沈家是发了话的，说什么也不会叫她带着个男妾嫁人。”太子妃周氏絮絮叨叨道。

崔凌云垂眸问道：“沈四郎可有妾室？”

周氏面色一僵，“这……这男人与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沈四郎可不止有妾室，他那后院，莺莺燕燕，光庶子女就有两三个，妾室里既有扬州瘦马，也有父母给纳的良家女子，也就是所谓的贵妾。

若戚雪诃要和他攀，那她带十个周明辉去，也不为过了。

荣王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瞧瞧你这态度，长辈在此，也如此放肆？打我进门起，你便未将我放在眼里，如此不孝，也难怪和戚雪诃那般浪荡的女人为友！”

这话骂得实在难听，崔凌云把手中茶碗狠狠往地上一摔，冷笑道：“荣王妃慎言！戚将军忠君爱国，乃是良将，你在京城里享受的这些荣华富贵，都是她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她是皇上亲封过爵位的，不容你如此侮辱。”

“荣王妃？你叫我荣王妃？”大约是没想到亲生女儿会对自己如此生疏，她指着崔凌云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

而崔凌云的目光冰冷地直视着这个所谓自己生母的女人，冷声道：“来人啊，世子府不欢迎对大齐英雄不敬之人，送客吧。”

说着她起身，转头便走。

荣王妃一时气傻了，竟要去抓她的衣襟，却被周氏一把拉住，无奈道，“王妃！莫忘了我们今日来的缘由！”

荣王妃气得面色发白，却赶不上周氏的力气，再加上世子府的家丁，竟真的就这般被拉出了世子府的大门。

“你……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刚要教训教训这不孝女！”自上回崔漱玉在崔凌云这碰了钉子，荣王妃心里便憋着一股气，今日来她可不是劝和的，她就是来找这个女儿兴师问罪的！

周氏起先还耐着性子劝着，哄着荣王妃上了马车，见她竟还是拎不清，终于忍不住翻了脸道：“从未见过你这般做母亲的，说来当初嫁萧子章，人人都觉得是委屈了郡主，可自打二人成婚以后，萧子章在朝中是左右逢源，如今皇后、太子对他很是看重，你家凌云本也跟着水涨船高。这可都是好事啊，对荣王府日后也是有所助力，可偏偏王妃，回回都要跟人闹个不愉快，早知如此，今日倒不如我一个人来。”

荣王府面色难看至极，许久才道：“哼，这女儿自小我也不曾养过，如今她有什么风光，我也丁点都不想沾！”

周氏无奈摇了摇头，一副叹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