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很想奔去子年巷,但她怎么能以现代人的高高在上去凝视他的痛苦?
纵然是做嬴荷华的时候,她也未曾体悟邯郸,她不能轻描淡写用语言安慰嬴政曾遭受的一切苦楚。
铺陈到此处,许栀已让阿田的母亲在街巷处等候。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有资格去拯救一个濒临嗜血的灵魂。
此夜,她绝不会让这个无上孤独的帝王,再临地狱。
听月色如昔,念雨剪霜花。
所以,许栀跪在了郑璃的榻前,微扬首哭道:
“母妃,父王在邯郸失踪了。”
郑璃拉开床帷,惊讶道:“什么?”
“杨端和将军已派人去寻,但还是没有找到父王。邯郸街巷复杂,李廷尉对此地不熟悉,也不知道父王会在何处……”
郑璃猛然感到心惊,下意识地握了拳,接着迅速地穿衣绾发,衣带束腰,又携上一剑。
郑璃一改往日的柔和清冷,眉宇间皆是锋芒。
许栀看见郑璃干净利落地翻身骑上马,她发觉自己对于父母的过去还是了解得太少。
比如这一朵花,从不是温室中的芙蓉花,而是凌霜的寒梅,荆棘玫瑰。
无论是浅唱低吟的缱绻,还是信臣的忠心,这一夜,许栀注定奔波。
从郑璃的房中出来后,换了阿枝的衣裳。
她到了李斯在邯郸的住处,还没拉下帷帽。
李斯便一俯首,“永安公主。”
“廷尉不必拘礼,还是唤我荷华吧。”
李斯对她所至清清楚楚,开门见山,“荷华公主得张良于帐下,乃是如虎添翼。”
“荷华应当与廷尉道谢,若非您教我,悬崖之上,我死于他手也未知。”
“张良是大王看中之人,不被用就只能死。怀璧其罪在他身上同样试用。”
李斯言语但见锋芒。
“章邯与吕泽,是廷尉安排到雍城队伍之中的吧?”
嬴荷华很聪明,这种聪明可以成为匕首也可以成为伤己之刃。
“安排?”李斯沉笑,目光锐利,“公主是在问臣为何封住了王绾来邯郸?公主要明白,臣教公主救张良,不是想为臣找来一个政敌。”
李斯为法家,当然将张良视作敌人。
他却没想到,这样的攻击之言并未让嬴荷华出言维护张良。
“政敌之谓,太早了。”许栀停顿片刻,笑着饮下手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