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城心潭,聂磐和朱朱在子午城内四处闲逛,欣赏美丽的夜景。
朱朱一直笑意盈盈,拉着聂磐跑来跑去,使聂磐忘却了她拧自己耳朵时轻声呢喃之语。
子午城没有宵禁,夜市人气颇旺,极受老百姓追捧。两个人在夜市上逛了很久,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找了一个小面摊吃面。
朱朱默默地吃面,偶尔给聂磐添上一点儿辣子,显得文静而柔情。聂磐有一些不适应,反而不敢开玩笑了。
就这样,两个人吃完了面,披着月光之衫,并肩回到了驿馆。
“晚安。”朱朱关上房门前,朝聂磐柔声说道。
聂磐默然独立,直到朱朱房间里的灯光熄灭,才一个人回到房间。他枕着手臂倒在床上,心中颇为甜蜜。耳边回荡着朱朱的柔声呵斥,聂磐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光尚未大亮,聂磐已经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推开房门,一封信掉落在地上。聂磐捡起信来,发现是信封上写了“聂磐亲启”四个字。
“咦,这是朱朱的笔迹。”聂磐有些奇怪,将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是说朱朱的师父突然找来了,提及家族发生了一些变故,自己必须先回去,短时间不能再见面了。
信的最后,朱朱画了一朵绽放的桃花。落款不是朱朱的名字,而是江湖再会四个字。
江湖再会。
聂磐喃喃自语,有些怅然若失。
回忆起与朱朱初遇桃儿岭的情景,聂磐一时之间恍惚了,仿佛那位紫衣女孩仍站在面前,正拿着一枝桃花对他笑。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难怪昨晚朱朱说再拧耳朵不知何时了,原来是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不由自主地表达出来了心声。
事实上,聂磐对于朱朱离去并不意外。毕竟朱朱的身世不凡,家族背景绝对远胜风国顾家,自然不可能整日和自己厮混。
即使如此,当聂磐拿到朱朱离去前留下的亲笔信,还是觉得很失落。或许朱朱真的只是短暂离去,我们会很快江湖再会吧。
收拾好心情,聂磐走到小院中央,站在树下立好拳架。四分拳意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缠绕在聂磐的双臂上,像两条青蛇一样舞动。
拳意小童跑出来,蹦到了树梢上,嘟着嘴看向聂磐,好像在责怪他为何没有向朱朱表达心意。自从无意间得到拳意小童,这个世所罕见的意念孩子就成为聂磐极为重要的陪伴,也让其成为聂磐和朱朱之间的一个纽带。
一路之上,朱朱常常和拳意小童打打闹闹,彼此之间的感情处得极好。显然,拳意小童对朱朱不辞而别更加难过,因而怒意转移到聂磐身上,眼中多了一抹令聂磐都未见识过的怨念。
心潭之上,清莲尊者悠然说道:“拳意小童似乎有了一缕微末灵智,尽管极其微小,其意义却非常地大。”
聂磐暂时放下对朱朱离去的惆怅,异常平静地问道:“这个小家伙将来会拥有独立智慧?”
“呵呵,产生独立于本宗的智慧,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缘分。不过,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拳意小童会成长为辅助你的重要战力,甚至不逊于你尚未召唤出来的魂兽。”清莲尊者说道。
“魂兽。”聂磐喃喃自语。
对于风云大陆的修炼者来说,能够召唤出魂兽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一般来说,修炼者踏上至乐境,就可以召唤出伴生魂兽,成为自己的重要战力。修炼者每踏上新的境界,魂兽化虚成实就会越来越明显,战斗力会越来越强。
当修炼者达到天罡境,伴生魂兽可以独立于强者存在。如果伴生魂兽有了仙家机缘和秘法,再寻找到进入魂界之道,甚至有可能成为魂界强者。
据说,魂界是一个极其灵异的神秘世界,不亚于神仙逍遥的天界,拥有独立于天地的神奇运行方式。
除了是本主重要战力,魂兽被召唤出来后,对于修炼者进阶益处更大,还能帮助拓宽体内窍穴,帮助本宗的窍穴温养藏物。依照魂兽的大小和尺寸,纳物窍穴分为方寸、咫尺、丈量、半匹、九仞、里许和舍地。
世间的魂兽种类千奇百怪,有飞行兽,有走兽,有上古瑞兽和神兽,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凶兽。一般来说,魂兽分上中下三个等级,马、鹿、羊、牛和寻常飞鸟属于下乘,狼、熊、虎和豹属于中乘魂兽,白泽、麒麟、火鲵、雪蟒等属于上乘魂兽。
至于龙和凤,被誉为魂兽中的王者,战斗力最为强大,占据的窍穴空间更需要十分广阔。火龙尊者作为魔门宗主的伴生魂兽,体型无疑十分巨大,真身的头尾距离超过百丈,纵飞于窍穴内该是何等景象。
“你不必有此心结,或许未来召唤的魂兽远胜本尊呢!”火龙尊者捻须笑道。
“不瞒两位尊者,我对魂兽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并没有刻意期盼魂兽早日出现。我相信一切顺其自然,当真正的机缘到了,魂兽会自然而然出现。”
“聂磐能够这么想,说明你的确有悟道的潜质。”清莲尊者说道。
“譬如朱朱姑娘不辞而别,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以我的想法去转移和改变,过分纠结个中原由,只是平添自己的烦恼和忧愁。”
“聂磐说得太对了。道门的精髓就在于顺其自然,一切都去顺应道,顺应世间万物的循环往复。一旦你找到了道的根本,任何风云际会在你面前都将变得云淡风清。”清莲尊者颇为满意地说道。
“多谢尊者点拨。”
正当聂磐在树下站桩之时,驿馆的伙计面带笑意,从庭院的月亮门洞处闪身而出。
“聂少侠,赵城主刚刚派人前来。”
“什么事?”聂磐问道。
“城主大人请你和朱朱姑娘入府。”伙计说道。
“嗯,知道了。”
等伙计走了,聂磐以四分拳意在树下挥拳,直打到大汗淋漓才罢休。吃过早饭,聂磐收拾好东西,锁好了房间的门,离开了子午城驿馆。
刚刚出了驿馆,一场不期而至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伙计追出来,递给聂磐一把油纸伞。聂磐道了一声谢,撑起油纸伞,踏着青石板路向北行。
官办驿馆距离赵府较远,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路需要穿过大街,还要转过一座鼓楼,车马和人流较多。另一条路很僻静,只需要钻过一条长长的狭窄巷子,就可以绕到赵府正门。
大路上有一辆马车侧翻,许多瓜果翻倒在街上,不少行人正帮着赶车人捡拾,导致街路十分拥堵。聂磐略一沉吟,转入了驿馆旁边的小巷。
雨水打在小巷两侧墙壁的瓦片上,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像一条山涧在高山深谷中鸣唱。飞溅的水花飘扬如丝,蕴含着轻盈的柔美力量,如同精灵舞者舞念气息的外化。
隐约之间,聂磐听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袅袅琴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小巷的尽头。琴音不似寻常清妙之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觉,令聂磐觉得有些奇怪。
烟雨朦胧,油纸伞缓缓移动。
不一会儿,聂磐走到了小巷中间的位置。他抬起头,看到一团乌云压在子午城钟鼓楼上方,像一把形状古怪的竖琴。
喳喳!
一只飞鸟从小巷远处的梧桐上掠起,展翅荡向了远方,瞬间消失在烟雨之中。
这时,一抹几乎看不见的雨丝从高空缓缓飘掠,以难以想象的角度,荡至聂磐身前尺许。突然,雨丝里蕴藏的力量嗡嗡作响,使其化为一道利刃,直抹向聂磐的脖子。
聂磐屈指轻轻一弹,真气崩开了雨丝利刃。雨丝利刃深深地嵌入小巷一侧墙壁,形成一道足有寸许的深痕。未等聂磐分辨雨丝飘来的方向,十几道雨丝利刃一起掠至,或劈或刺,攻向聂磐身上的要穴。
聂磐微微一笑,双脚猛踏大地。瞬间,拳架如同山岗一样陡然显形,气势如虹地震碎了雨丝利刃,使拳意山岗尺许之内无风无雨,形成一个颇为玄妙的真空。
被震碎的雨丝利刃四散乱飞,没入了小巷两侧的墙壁,激起的烟尘与雨水相融,消弭于无形。
真空之内,聂磐踏出游龙桩第一步,三分拳意加持拳劲,朝远处的梧桐树冠轰去。拳劲如同一条长啸之龙,穿越了迷蒙雨雾,击中了梧桐树冠。
轰!
巨大的树冠被拳罡打中,剧烈地抖动起来,如同一位耄耋老者,颤颤巍巍地咳嗽。受到拳罡影响,梧桐树旁边的墙壁微微一晃,差点倾倒坍塌。
“好刚猛的拳劲啊!”有人阴森森地说道。随即,一道身影诡异地从半空中飘落,立于距聂磐十丈之外的巷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