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孔兰庭立在另一张桌子前,听话地转身,嘀咕道,“这油灯倒是挺满。”
前面黑暗寂然的转角处,正有一抹十分微弱的橘光透了过来,时隐时现地微微明灭。
“.”
确实如此,人显然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这根蜡烛燃到了最底端,已经看不出柱体,只剩一滩形状,烛芯都将要淹没在里面。
“师姐你知道路吗,别又迷了方向。”
两个人的身体同时静了下来。
两人顿了片刻,对视一眼,贴墙悄步走了过去,管千颜来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探进去半个眼睛。
空旷的室中,只有两副桌椅和一些简单的用具,蜡烛就立在桌上,已经将要燃尽了,火光中飞出些缕黑烟。另一张桌子上则燃着一盏油灯,火光还很明亮,它旁边的石壁上钉着两个剑钩,但上面的剑已经不见。
管千颜快步走过来,就在这时,身后的蜡芯淹没了在油中,随着两下明灭的“噗滋”彻底暗下去了。身前的桌上,火苗旺盛而稳定地燃烧着,盏中灯油清亮满溢,几乎要爬出盏缘。
两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脚步不再小心翼翼,声音也稍微大了起来,但走着走着,两人脚步猛地刹止。
管千颜再次看到了石壁上的剑痕,但再往前走却心肺一紧,只见旁边壁上,一条小臂长的铁色蛇形扎入了其中,但身躯尾部俱已扭曲损坏,一部分玄纹仍在凌乱地流转。
【蛇眼追恶】
管千颜呼吸发紧地看着这一处,飞溅的血泼洒在石壁上,鲜红殷然。
“.”
不必再想,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知入侵者是谁,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景弼在牢中修为被禁,又手无寸铁.管千颜一咬牙,两人再次向前挪去。
隧道越来越短,那熟悉的雾冷已从通道尽头传了过来,血腥气也渐趋浓烈,最后几个弯角就在眼前,两人再次轻巧地压低了脚步。
然而从通道末端传来的却不是兵刃打斗的声音,而是一个细微的男声:“都处理好了?”
“等你一会儿了。”
“那边更重要些。”男声低声道,“——拦住他了吗?”
“都派出去了,只要快些就来得及。”
“那开始吧。”
“好,我去取画液。”
话语就停在这里了,管千颜正要再往前悄悄挪步,另一端脚步却忽然先一步响起,朝着这边径直而来。
两个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此时已绝对退无可退,保持静默的状态下他们不可能退得比对方更快。
但这也确实是一个敌人落单的机会,管千颜以一种无声的缓慢拔着剑,回头向孔兰庭递了一个眼神,不管男孩有没有看懂,总之她的身体已先伏低如雌豹。
然后这道身影从阴影中转出来了,少女一切的准备都在这一刻被猛地截断。
她忽然捕捉到刚刚语声中的那抹熟悉,也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识认出来了。
因为这个声音一直是以清如春风的温和出现在每个人的耳中,她从未听过它如此冰冷短促的样子,就像一柄锐快的匕首。
他整个人也仿佛剥去了春风笼罩,露出了其下万年不化的寒冰,青白的长衣上溅了细密的血点,出鞘的剑倒提在手上,男子低头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这个弯角。
这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第二刻,管千颜就惊喜地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席师兄!”
席天机猛地抬头,眸中湛然的冷光一瞬间几乎穿透少女的咽喉,管千颜滞了一下:“.席师兄?”
席天机定了片刻,声音缓和了些:“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想来探望一下景弼。”管千颜重新笑了起来,见到这个身影,只觉一下子轻松了,“席师兄,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一路走过来见到好多血你受伤了吗?”
“有些歹人,已经清理掉了。”席天机抿出个笑,那温和又自然流露出来,“我们很快就请长辈过来处理.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快回去吧。”
“啊那景弼怎么样?”管千颜身体放松的同时也松开剑柄,上前道,“席师兄,他没事吧?”
“.没事。”席天机微微一笑,即便一小蓬血就溅在脸上,其人依然颇有安稳之风,低声道,“这里的事情不适合伱们掺和,赶紧回去吧。”
“那我们见景弼一面好不好?”管千颜昂首恳求道,“都到这里了,让我们见一面吧席师兄。”
“不行。”席天机肃容道,“不是儿戏,赶紧回去!”
“.好吧。”管千颜颇不甘心地低下头,往回转步。她知道这位师兄很少拒绝人,但一旦拒绝,就没有转圜之处。
“啊”孔兰庭也很不情愿地转身,却忽然又想起来,有些低落道,“对了席师兄,跟你说件事,咱们谷底下面有活着的剑,会杀人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