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张镜迟提前处理完他们分区的工作,刷上结算卡,前往哈瓦里天厅。
金蛋壳通常有五层楼,有三层在地下,第三层常用来待客,第四层是主人的私人空间。
第一层和第二层是露在土壤上方的部分,第一层通常用来布置应急防御装置,第二层是家庭佣人、机械人的住宿、休息、充电的场所,贵族们不会上来。
金蛋壳在第二层设置的休息场所,统称哈瓦里天厅,是整个金蛋壳最贴近户外的地方,内部用电子网打造了全息虚拟空间。
临时应聘来的临时工也在这里等候,之后如果贵族没有别的需求,金蛋壳会打开一个口子,直接把他们放出去。
这次的哈瓦里天厅是桃园,已经有一部分人在等待,他们三俩聚集在石桌附近打牌,有一个机械人试图加入他们,被纯血人类无情地排挤在外。
张镜迟的脚步刚踏进去,光脑便提示他,本次临时工薪酬已经结算完成,六十万塔币成功到账,这让他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
“哎!你,过来玩一把吗?”石桌附近的男人朝张镜迟喊了一声。
张镜迟不喜欢跟人社交,他转了个身走进桃林深处,假装没有听见男人的呼唤。他宽大的黑衣穿过虚拟桃树,哗哗的响声淹没了中年男人的喊声。
男人并不坚持,d级群众鱼龙混杂,有很多人有基因残缺,他认为张镜迟可能是听障。
张镜迟可能走到了哈瓦里天厅的角落,他面前的桃树变得很扁,树枝是向下伸展的,温和地挡住张镜迟的去路。
他不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树枝再次摆过来,要阻止他。
哈瓦里天厅的空间规则都受主人的喜好影响,想来是这个金蛋壳的主人,也就是凌晨刚刚破壳的那位s级贵族不喜欢烟味。
张镜迟只好把烟放回黑衣口袋里。
桃林入口涌进来一大批人,空间里的声音像点燃了一样喧杂起来。这时已经接近破壳宴开始的时间,贵族们即将进入宴厅,后勤临时工全部被赶上了第二层。
按照这个人流密度,出口差不多该打开了。
张镜迟给王姐传了一条信息,他这么想着,仿佛听见了蛋壳缓慢移动方向,机关‘咔咔’的声音。
“咔咔&ot;
&ot;嘤嘤。”
张镜迟的神经梢一抽,猛地看向人群。
d级群众里什么模样的都有,高矮胖瘦男人女人。
进入无阻世纪以后,科技的发展速度追上了人类的进化速度,不老神颜不再是童话,大部分人直到身体内部自然老化死去前,外表都维持着青春的模样,所以单看外表其实很难分辨他们的实际年龄是几岁。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这当中一定没有孩子。
无阻世纪没有孩子。
张镜迟摁了下太阳穴,他跟售房员的一句胡诌似乎一语成谶,他的脑神经真的出现了幻觉。
“嘤嘤呜呜”
受想法影响,‘嘤嘤’声越来越尖细,越来越像小孩的哭声。张镜迟用力捂了一下耳朵,没什么用,小孩的哭声越来越近:“呜呜好怕我好怕”
幻觉加深了。
张镜迟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强行停住脚步。他不顾桃树枝的阻拦,把口罩拉到下巴上,从黑衣里掏出一支烟,不点燃,就咬在嘴里。
树枝捕捉到张镜迟叼烟这个动作,拼命地向他脸上伸展。
张镜迟抓着几根树枝一起往下拽,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这个烦人的禁烟机制,但是哭声吵得他头疼,他一时不查,脖颈被枝条抽了一下。
麻飕飕的电流从肩颈传到手臂,张镜迟手一抖,居然一掌穿过桃林,触碰到了哈瓦里桃林的边缘。
他抓到了一个冰凉的圆形的握把,身体重心倾斜,猛地跌了进去。
哭声戛然而止。
不吵了,张镜迟的头不疼了,手臂上的寒毛却不约而同立起来了。
他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呼吸声。
下一秒,一把冰凉的枪支抵在了张镜迟的额头上。
张镜迟抬起眼,先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紧接着视线后移,看见了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陌生的物种如果应该称作是物种的话。
她非常漂亮,杏眸蓄满了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落。
脸颊很圆,胳膊很短,手很小,握着一把足有她脑袋这么大的银质手枪。
身高刚过一米。
如果不是张镜迟跌跪下来,她跳起来都够不到张镜迟的心脏。
张镜迟没有亲眼见过,但这不妨碍他的大脑给出回答。
她的手枪往张镜迟额头上怼紧,几乎把张镜迟的额头摁下去一个浅浅的凹坑。她的眼泪更多了,手指却无情地扣下扳机。
张镜迟隐约闻到了硫磺味,大脑却在想,这是一个年纪不会超过七岁的幼儿。
一个无阻世纪里不应该存在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