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的方长恒,实在担心自己的妹妹会出什么意外。
他是第一次见方芷歆,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日,她于家中上吊自尽。
方长恒大为崩溃,人志已死,便也时日无多。
就这样,因着一碗馄饨的事,他却阴差阳错的变成了方长恒。
宋祖德的儿子心虚也好,真的受其威胁也罢,他就这样顶着方长恒的名字、身份一活就是七年。
七年的时间里,宋祖德的儿子被发现死于春楼,而宋祖德本人也因贪污被查,砍了脑袋。
他也凭着自己的本事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段不堪的往事。
而如今,这段过往就这样被时钊寒轻描淡写的撕开,重见天日。
“殿下,我的命在您手中。”方长恒苦笑,“怎敢有二心啊。”
时钊寒却并不满意,不解道:
“我要你的命做甚?”
“方大人,你的命并不值钱啊。”
又陷入了僵局,汗已湿满整个后背,方长恒却始终捉摸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时钊寒喜怒不显于表面,手段也非常人。
方长恒不知道他是从哪查来的这些情报,也从未听闻四皇子身后有世族可依,或是高人指点。
就在他实在受不住之际,忽然想起这房间里还有一位,从始至终都未说话。
便微微抬起头来,眼神恳求的望向萧河。
萧河看见了,却并没有要帮的意思。
屋内仍旧静的可怕,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把鸟还我。”
时钊寒看向萧河,未有动作。
“我饿了,这就准备回去。”
“在这用过再回,不行吗?”时钊寒问道。
“我要早些回去陪我阿娘,她们今早才从定康寺回来,我不回去不合礼数。”
好生好气的解释了一番,见那人不说话他便当默许了。
萧河伸手去抓小六,小六死活不愿意跟他,拍个翅膀满屋子乱飞,还边飞边叫。
“杀鸟了!杀鸟了!”
“坏蛋!坏蛋!”
这给萧河气笑了,转头对跪在地上的方长恒说道:
“方大人,麻烦你往边上挪挪,我这会儿踩到你。”
方长恒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偷看了时钊寒一眼,虽仍旧是看不出神情的,但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他又看了看发疯抓鸟的萧河,一时之间竟觉得哪里有些怪,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能默默躲去一边。
几番抓不到,手上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小六偷躲进时钊寒的衣袖里去了。
萧河气的脸色微红,“好好好。”
“这鸟我也不要了,送给殿下您了。”
“您要是喜欢留着养也行,不喜欢拔毛吃了也行!”
见萧河气的厉害,时钊寒也露出几分无奈的淡笑。
他将小六从袖口处掏了出来,“一只鸟而已,跟它置什么气。”
“回去吧,他不会欺负你的。”
小六这才念念不舍的告别时钊寒,飞到了萧河的头上站着,似有不满的又跺了跺脚。
萧河:“………”回去就多添一道菜好了。
萧河要走,时钊寒自然也不会多留片刻,竟在两人之前起身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方长恒这才冲萧河露出一抹苦笑,“多谢萧少爷出手相助。”
萧河面色淡淡,神情收敛,刚才那副模样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方大人,您来凌天都这么多年,仍旧学不会谨言慎行这四个字吗?”
消失的压迫感,莫名的又出现了。
方长恒不敢再多言,萧河也并非有意,收起一些道:
“晌午替换囚车之事,你也在现场,觉得如何?”
“不瞒您说,属实是惊险。”
夏抚澜是死刑犯,上头有高官逼压,派来的官兵比想象之中多的多。
要想在这之上找机会,即便凑了巧,一有不慎便殃及池鱼。
好在去往大雁街的路只有一条,两道相撞难过窄巷,又有人从中故意做梗,混乱之下竟兵刃对峙。
囚车替换的倒是顺利非常,一路押到刑场也未有人发现。
吴氏又是早早便服下哑药的,即便是临场后悔也是无路可退了。
“方大人,您是见过世面的人。”萧河又接着说道:
“难道不知一时的儿女情长,与一世的稳妥相比,哪个更重要吧?”
方长恒此时也觉得惭愧起来,“是我糊涂了 。”
“此时明白也不算太晚……”萧河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
“方大人,我与殿下都觉得你是可塑之才,倘若日后发达了,也莫忘萧河今日相助之事。”
方长恒一愣,神情也严肃起来,抱拳道:
“长恒不敢,日后若有需要,方某在所不辞。”
萧河笑笑,“方大人没懂我的意思。”
他走近了些,看着方长恒的眼睛说道:
“倘若以后,在我与时钊寒两人之间,只能择其一……”
“希望方大人还能记得今日萧河的恩情。”
方长恒面色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开口道:
“萧少爷,我不敢妄自揣测,但依我见……”
“今日之事,四殿下分明是拿您当自己人,不曾避讳。”
“就连我这样的外人,也能看出殿下与您的关系非同一般,想来日后之事……是您多虑了。”
听到这话萧河到没急着否认,莞尔一笑。
“方大人,我就说您有一双慧眼那。”
方长恒不明所以,只见那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
“我是爱慕四殿下不假。”
“但那也是曾经的事了。”
方长恒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是这般关系,更没想到萧河连这种事也敢往外说。
萧河还冲他笑得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扒开胸膛一看,心肠是一般黑的。
“若我以后变了心,您觉得他又能忍我到几时?我也只是胆小慎微,早些为日后做打算罢了。”
此时的方长恒又炸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打住道:
“萧少爷,今日之事我全当不知,您该回侯府了。”
萧河会意,眨了眨眼睛:
“方大人,幸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