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瑜点了点头,刚端上药,就又听见一声比之前更惨痛的叫唤,“妈!你快来。”
她一惊,心乱如麻的,药盏也摔在了地上,清脆一声响。
冯瑜小跑着出去,“静静!是不是不舒服?”
“妈,我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简静在沙发上侧了个身,头上冒出冷汗,滴在墨玉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格外渗人。
冯瑜一下子就慌了神,她抖着伸出手臂,“快!快去备车,去医院。打给她爸爸。”
淑姨也吓着了,“那、那我是先去叫司机,还是先打给先生?”
冯瑜也没了往日的娴静,“车啊!先去开车出来。”
她吃力地扶起女儿,“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淑姨打完电话,扔下手机就过来搀简静。
我会不会生在车上啊?
简静害怕的,打着哭声问冯瑜,“那她就不能叫小野了,得叫周车生,多难听啊!”
冯瑜和淑姨合力把她弄上车,拍着她的手背说,“不会,阵痛起来到生产,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的。”
简元让是直接从集团去的医院,到的比家里的车还要更早一些。
他提前通知过医院,简静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都在门口等,她一下车,就被护送着进了产房。
简静害怕,临进去之前还拉着冯瑜的手,“妈,周晋辰还没来吗?他说了陪我进手术室的。”
冯瑜见女婿迟迟不来,急得直跺脚,估计路上是出状况了。后来实在不能耽误,她穿上了无菌衣,陪着简静进去。
周晋辰那边得了消息,也往医院赶,偏偏他离得最远,路上又碰上堵车。等到了医院,产科在十六楼,才等了半分钟电梯,他的耐心就彻底告罄,拔腿从楼梯间一路跑了上去。
简元让坐在门口,紧张地搓着手,周晋辰累得扶墙喘气,“爸,怎么样了?”
简元让见他赶成这副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他站起来,替他拍拍背顺气,“目前一切顺利,你别着急。”
“她一定很怕,我答应了静静,要陪着她进去的。”
周晋辰说着,摇摇头啧一声,“我今天要在家就好了。”
简元让安慰他说,“不怪你,她预产期还没到,突然摔一跤,谁也料不到的事儿。她妈妈在里面陪她呢。”
一个多小时后,简静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她打了无痛,倒还剩了几分力气。出来时,只觉得走廊里的灯光白生生地晃眼,在护士推她出去前,她随手扯过盖在身上的毯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周晋辰等得心烦意乱,这一个小时,是他生平度过最漫长的。差不多每隔一两分钟,就要看一次表,可那分钟就像是走不动似的。
终于听见有响动,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冯瑜手里抱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宝,他看了一眼,目光就匆匆往下撇,一看简静脸都被蒙了起来,周晋辰直接跌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的!?刚不是说母女平安吗?
简元让要去扶他,满面喜色的冯瑜咦了一声,“高兴得这样啊小周?人都坐到地上去了。”
简静听见她妈妈的话,心里疑惑,周晋这么失态吗?那她得看看。
等她把脸上的布揪下来,歪头看他,就听见周晋辰一声吼,“简静!我说你什么好!”
“......”
简静的女儿最后没有取小野。
上户口时,周晋辰嫌这字太粗,换成了冶。冶游步春露的冶。
简静生完孩子以后,总觉得身上哪儿不得劲,才喂了一个月的奶,就连连摇头说不行了。冯瑜劝她稍微忍一忍,说孩子喝母乳是最好的,但周晋辰不肯勉强她,精挑细选了配方奶粉。
小冶满半岁时,他们就搬回了九章别墅住,家里请了两个育儿师照看。冯瑜从当了姥姥以后,也不大出去交际,每天白日里都要来报到。
起初简静觉得很方便,毕竟她休完产假,就要去上班,虽然客厅和婴儿房里都有监控,但交给两个外人,到底不放心,有冯瑜会好很多。
但慢慢就觉出不对,尤其是周末的时候。周晋辰不愿做个人的那个时间段。
周六一个下午,她从Gichen打完高尔夫回来,其实也没挥几下球杆,主要是拍照装逼。
简静热得一身汗,到家时四处静悄悄的,应该是小野睡了。
她也不敢惊动那位祖宗,一哭起来,就跟要把房子哭倒似的,不达目的决不收手。
简静放好球杆,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她洗了个澡,打算直接睡一会儿,连内衣也没穿,就裹了件缎面浴袍,侧躺在临窗的长榻上,选照片准备发朋友圈。
她挑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串脚步近了。
直到周晋辰微凉的指尖闯进来。
他一句话都不说,带了酒滟茶浓的清香,细细吻她的后颈,克制不住的,揉着那一点旁逸出的小圆珠。
“大中午的,你在哪儿喝酒了?”
简静抖着牙关,手机都已经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她近来很怕周晋辰。
先前没生孩子时,她怕他啰嗦。现在小冶月份大了,她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周晋辰就跟那大旱了三年,没见过肉腥的灾民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胡来。而且每一回,不做到尽兴决不停下来,简静次次哑嗓子。
“课题做得不错,跟学校几位领导,喝了一点。”
周晋辰钳制住她的脖颈,强行把她的头扳过来,吻上她红润饱满的唇。他的舌头侵占满她,舐在每一寸口腔壁上,强硬地堵住她带着明显反抗意味的低吟,吻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流出银丝。
简静喘不上气,她左右摇摆着头,但每次一偏过去,又很快被周晋辰掐着下巴吻回原位。
她刚吹干的头发,乌黑光滑的,散开在雪白的羊绒垫上,还有几丝腻在白皙纤长的脖子上,被因为紧张而渗出的薄汗沾住,几道周晋辰咬出的红痕,很强烈的视觉冲突。周晋辰的眼神只是经过那儿一秒,底下石更得厉害。
室内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我刚从外面回来,想睡觉了。”
她的手还揉着他的领口,还在溃不成军地抵挡着,气势很弱。
简静这副害怕的样子,让周晋辰儒雅外表下的阴暗欲望无限放大。
他的灼热紧贴她背,“你睡,我做我的,不打扰你。”
周晋辰略动一下,她就紧抓身下的垫子,“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他将简静翻了个身,长臂揽住她,嗓音低哑,带着粘稠的蛊惑,“我保证很轻,你监督我。”
“......”
等到风平浪静,房间内静得只剩下浓重的呼吸。
周晋辰拨开她颈上被汗湿的长发,“我说话算话吧?”
简静张了一下嘴,喉咙太干涩了,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算你大爷。
简静还伏在他胸口起不来的时候。
门外传来冯瑜的喊声,“静静?静静?”
简静想应她,但奈何刚才哭叫得太久,有心也无力。
周晋辰替她回,“妈,静静已经睡了,您找她有事吗?”
冯瑜喔了声,“没有,让她睡吧。”
简静用力捶了一下周晋辰。并没有多痛,他还是哎唷了一声。
她沙哑着嗓子,“你装。”
周晋辰的手伸进她的发间,揉了揉,“理解你先生一下,忍了那么长时间,好人也受不了哇。”
“但你是恶人。”
“......”
小冶开口说话很早,大概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因为周晋辰陪她时间长,她第一句叫的,就是爸爸。
那一天晚上,周晋辰盘腿坐在婴儿房里,面前是一副大的动物百科,他端了小冶在怀里,教她认老虎、狮子和大象。
他带孩子很细心,记录着小冶每一次喝水、尿尿的时间。
教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周晋辰看间隔的差不多了,应该喂一次白开水。他把小冶放在婴儿床上坐着,对她说,“爸爸去倒水,你等一下喔。”
他转过身,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口齿不清,又很软糯的——“爸爸”。
周晋辰惊讶地回头,坐在婴儿床上摇摇晃晃的小冶,正咬着手指,甜甜地冲他笑。
他只觉得心都要化成一滩奶油,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整个人都融化在这一句稚语里。
周晋辰哎了一声,又抱起她,“爸爸抱着你下楼,你跟爸爸一起去。”
打那以后,他更是一刻都离不得小冶。
六月里,周晋辰主持论文答辩,他是一组的组长。而他的研究生为了避嫌,被分到了二组。
周晋辰走不开,一个育儿师又请假了,简静没法子,只好她留在家里看宝宝。
谭斐妮来她家看小冶,跟小丫头玩了一阵,“她怎么还不会走路啊?”
简静说,“不知道啊,走得晚吧。”
她女儿的事问她不顶用,全是周晋辰一手操办的。
简静把小冶放在爬行毯上,由着她自己玩儿,她和谭斐妮在一边喝香槟聊天。
聊到兴头上,突然听见小冶哭起来,简静皱了下眉,放下杯子,“等会儿啊。”
她把小冶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尿不湿干干的,没尿。
简静问,“你是不是饿了?”
一旁的阿姨听了,赶紧去冲了一瓶奶来,简静接过,试了下温度,感觉正好合适,就往小冶嘴边塞,但她左右摇头,就是不肯喝。
“不是饿了,也不是尿了,”简静也没什么耐性了,“那你到底干嘛呀!”
小冶大概听出她妈的不耐烦,哭的更大声了。
谭斐妮正要说,她是不是冷了。小冶已经从她妈身上爬了下去,边哭边爬,看得她直笑,不知道这是什么招数。
但简静知道。她拿出手机给周晋辰打电话。
周晋辰当时刚听完一个学生的答辩,他给完专业的修改意见,最后和颜悦色地说,“除下这些小问题,你的论文很不错,构思严谨,数据准确,完全具备独立从事研究工作的能力,也预祝你未来的博士生涯一切顺利,我这边没问题了。”
他才说完,桌底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看是简静打来的,周晋辰说声抱歉,接听,“静静,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尖锐的哭声。
简静把手机放回耳边,“听见了没有?你女儿在哭。”
周晋辰合上档案,收起笔,“她哭成什么样了?”
“哭得满地找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