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辰开了一上午会, 心猿意马,坐在底下打哈欠。几位校领导在上面布置什么,听不进去,低头看文件, 这些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串不起来。
昨天睡得太晚,几乎折腾了整夜, 一早起来开会, 大概还睡不到三个小时。
他坐在会议室里, 困得受不住的时候,稍微一闭上眼, 想眯一会儿,面前又都是简静披散着头发, 脸上深深浅浅的乱红,和冲击他的鼓膜的,暗夜里又黏又重的呼吸。
等耳边充斥着细细碎碎的低泣声, 身体也配合地起了兴时, 周晋辰遽然睁眼,环顾周围, 察觉到这是在学校的大会议室。
他低头看了一眼,装作镇定地喝口水。真叫失态。
好不容易捱到散会, 周晋辰给简静打电话,问她起来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那时简静还在飞机上, 传回来的只有关机的语音播报。
周晋辰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 他这位太太,昨天身体才恢复了一点, 这就又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
简静是快一点钟的时候到的三亚。
章伯宁早让司机在机场等着,接上了她们,就直接去海棠湾的嘉佩乐酒店。
车在酒店大门口停下,穿过网红们最热衷打卡拍照的,水幕合围而成的大堂,谭斐妮在蘭亭餐厅等她们。
谭斐妮招手,“这儿!到那么慢呢怎么?菜都要凉了。”
简静把她的包放在椅子上,“我们坐的民航好吗?不是你家章儿的私人飞机!”
“别跟我提他!”
没有料到谭斐妮是这种语气。
陈晼和简静两个人互相对视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出你的故事。”
“......”
谭斐妮喝了一口橙汁,“他完全疯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戴着一顶安全帽,每天往工地上跑,真是不要命了。”
“那也是为了娶你吧,色字当头了属于是。”
陈晼听完,跟简静说这儿的菜还不错,又看向谭斐妮说。
谭斐妮觉得这是胡闹,“关键是他这样有用吗?我妈也不会对他改观。”
简静点头,“对,除非他竞选上美国总统,那位身份尊贵的谭夫人,才有可能高看章儿一眼。”
“......”
陈晼打了一个饱嗝,“不过妮儿,你也不用这么心疼他,由他去历练好了。”
谭斐妮怔了怔,喊道,“你们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心疼他啊?”
大声吼完才感到有几分心虚。
简静手上的筷子夹一片肉,停在嘴边,看了她整整五秒钟,诚恳地说,“老实讲,我一开始不认为,你很少心疼谁。但现在,这很难评。”
“.......”
谭斐妮靠在椅子上,半天又说,“而且你们知道吗?章伯宁现在还开始远着我了,说怕被我妈知道,会害我挨骂。”
“哇,不是吧?”陈晼惊讶地捂嘴,“他还搞起纯爱这一套了。”
“......”
她们吃完午饭,回了谭斐妮订的四卧别墅。
陈晼的精神头足,在房间不停地试泳衣,还拿上了冲浪板。
简静双手撑在床上看着。
陈晼身材好,那两步道被她舞得赏心悦目,简静就当看模特走秀了。
她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还提心吊胆的,像做贼一样,等着周晋辰出了门,立马起身穿衣服,打给陈晼,让她现在就过来接头。又坐了四五个小时的飞机,早就精疲力尽了。
简静瞄了一眼黑白配色的CHANEL冲浪板。她疑惑,“怎么着?你还要顶着烈日,去海平面上,做一只自由搏击的海燕呐!”
陈晼以为她也会去,“你不和我一起吗?”
她摇摇头,直接倒在了床上,“去不了,没那体力。”
谭斐妮坐在沙发上刷ins,“静儿,知道你结婚以后,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就是没体力。”
“......”
说着她和陈晼对上了视线,阴阳怪气的,“陈总你说说,她和周教授结这婚,还真是挺损耗元气的哈。”
“......”
简静盘腿坐了起来,“你不懂,老周说过的,我应该是属于内向者,对多巴胺过敏,得靠副交感神经分泌乙酰胆碱,不适合去人多需要交际的场合,最好静静地待着,而能刺激副交感神经的运动,其实就是睡觉、打坐这些,所以我嗜睡。”
其实周晋辰说的是,她的性格,本来应该是外向者,但身体素质又偏于内向者,所以总有自相矛盾和冲突的地方在。
这套高深莫测又云山雾罩的专业术语搬出来。
陈晼都愣了,吞咽一下,“你字数最多,算你对。”
谭斐妮也站起来,拿了一套泳衣去浴室,边走边说,“昨晚上做得太厉害,累着了就说累着了,别整这些妖言惑众的玩意儿!”
“你简静会是内向者?我还是如来佛呢我!”
简静:“......”
谭斐妮换好了泳衣出来,没有听见简静的呵斥她很诧异,“你怎么半天不反驳我?”
简静认真地复述一遍,“我说了我是内向者,没听见吗?我的沉默振聋发聩。”
“......滚蛋!”
谭斐妮直接把毯子扔在了她头顶上。实在受不了她这德行。
等这二位骂骂咧咧地出门后,简静就瘫在了床上。
她们刚进来时,因为怕热,空调温度开得很低。简静又懒得动手从身下扯出被子来,弓起脚背来,用足尖勾起一点边缘往上提,这边伸出手去够。
眼看就快要成功了,手机突突地震动起来,房间面积大,甚至还能听见回响,把全神贯注的简静吓一激灵,腿往前一蹬,被子掉了。
她烦得坐起来,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问,“谁啊!”
那头的周晋辰见怪不怪,语调平稳地说,“是我。听说您又不见了?”
“我死了!你能不能别烦!”
“......”
简静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边,大力掀起被子,往下一躺。没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不像昨晚,累极了歪在枕头上睡过去,总是睡不安稳,周晋辰没完没了地折腾。
睡久了有点闷,简静起身去外边透气。
她想起睡觉前发的那通脾气,难得自觉理亏,给周晋辰发微信:【周教授,晚上好,下班了吗?】
这几天养在家里,只吃一些流食。难得今天中午吃了一顿米饭,她很饱,睡了醒来也不觉得饿。
她打开落地窗,沙滩上飘起了雨丝,清凉的海风将她浓密的长卷发吹起来。简静站在阳台上,随意地将头发打个转,用鲨鱼夹固定住。
简静本想转身去洗漱的,但视线里出现一对同行的身影,谭斐妮撑着伞,章伯宁也撑着伞。
她很好奇,这两人都睡过一个被窝了,为什么还要撑两把伞。
谭斐妮很快问,“你送我回来,又非要离我那么远是吧?”
“下雨了,天又这么黑,我担心你安全。”
章伯宁双眉紧锁着,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谭斐妮说,“我妈又不在这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怕她干嘛?”
但章伯宁岿然不动,“还是别了,我能忍得住,省得她回家又数落你。”
谭斐妮被他气笑,“她不同意,你就打算一辈子离我远远儿的,看我和别人相亲,然后结婚,对吗?”
章伯宁听见结婚两个字就急了,“那怎么可能!等这个项目做完,我才好去跟伯母论道理,她也好放心。”
谭斐妮看了他片刻,故意说,“等吧,等你的项目做完,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会让他叫你叔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