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辰难得休息, 这一觉睡得久,醒来时已经十点多。
简静不在,他还纳闷,怎么大周六的, 她还肯起这么早?换了往常, 那是多叫一句都要生气的。
“静静。”
“静静。”
周晋辰找了她的书房、衣帽间,还有一目了然的客厅, 连她从来不去的健身房, 都进去看了一遍, 不见人影。
他拿手机打电话,她的号是关机状态。连带着陈晼和谭斐妮, 通通关机。
周晋辰打给龚序秋问,“你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不大清楚, 章伯宁没事儿就带她们满世界逛,我还能次次知道?”
“......”
简静他们一行,是当天夜里, 北京时间九点多到的澳大利亚, 因为存在时差,东十区的墨尔本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相较于欧美城市来说, 墨尔本当地政府对枪支的管控更严,治安环境也更好。他们从机场去丽思卡尔顿酒店的路上, 还看见不少独行的女生,以及喝到酩酊的醉汉。
陈晼坐在商务车上,对简静说, “澳洲这边环境还行啊, 不像我和于祗在美国读研的时候,这么晚了哪里敢上街?不过那边嘛, 也有它的长处,American Passion很有感染力。”
“去资本主义国家混过两年,”简静靠在座椅上打哈欠,“也没有读几本书,说的你洋气死了!”
“.......”
见陈晼又靠过来和她说,谭斐妮立马摆手,“你别问我啊,我和简静都是在北京完成素质教育的,没你们牛逼。”
“.......”
坐在前边的章伯宁听笑了,他回头,“知道人都管你俩叫什么吗?”
“叫什么?”简静问。
“反差式名媛。”
谭斐妮已经开始生气,“那您说,具体反差在哪儿?”
章伯宁毫无求生欲地说,“身份倒是货真价实,干的都是沙雕事儿。订个闹钟,穿着睡衣去抢爱马仕的,是你俩吧?在法餐厅里,非要炫那一口老北京英语,把服务生整蒙圈,让一桌人干等一小时,听报菜名听得想死的,也是你俩吧?”
简静和谭斐妮同时开骂:“闭嘴!”
简静骂完就闭上了眼,接着睡她的,手机也已经没电了,简直无聊。
但谭斐妮不肯,她没头没脑的提起于祗来,“对,章伯宁,名媛就得像你的女神一样,随时随地都很优雅,说英文像母语一样流畅。”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酸气冲天。
可谭斐妮也不知道怎么,不把这句说出来,她就不舒服。
简静伸出手,在鼻子那儿扇了扇,憋着笑,“这醋味儿,整个大洋洲估计都都闻见了,妮儿啊,没准儿还能飘到你西安老家。”
“......”
章伯宁哎唷了一句,“又提!我说了,我早八百年就不作兴她了。”
谭斐妮问,“那你作兴谁?”
章伯宁握紧了椅子扶手,他转头看着谭斐妮,声音抖起来,“你啊,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谭斐妮还有点愣,僵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
但很快简静忍不住发话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啊?一口老北京英语的反差式名媛。”
“......”
本来有了丝动容的谭斐妮,哼的一声,又不怎么愿搭理章伯宁了。
章伯宁真想把简静给踹下车去。
陈晼笑到打鸣,“你看章伯宁,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哇。”
抵达酒店后,穿整洁西装的礼宾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接过行李,一路引他们上电梯,三十秒直达位于八十层的大堂办理入住。
墨尔本的这家Ritz新开不久,双拱形穹顶的设计,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玻璃窗外,是夜色下平静的菲利普港湾。
章伯宁的助理订的是维港全景套房。
谭斐妮还在生闷气,没理章伯宁问她饿不饿,拿上房卡就走了。
简静摸了摸肚子,“章儿,我有点饿了其实。”
“你饿了?”
章伯宁很关切地问了句,立马又瞪她,“饿了你就喝点水吧,把你能的,小嘴儿叭叭说个不停。”
“......”
简静懒得理他,直接跟前台订了餐,让他们送到房间来。
她在飞机上没吃多少东西,胃里空空的,有点难受。
但等洗完澡躺在床上,拿着那张酒店手写的欢迎信看了一分钟,服务生把餐车送进来,在桌上摆好盘,简静对着这些东西,又没什么食欲了。
她切了两片牛排,喝了小口味道不怎么样的佐餐酒,把手机充上电,没等屏幕亮起来,就睡了过去。
周晋辰是掐着点给她打电话的,从于祗那儿问到他们去了墨尔本,估算着北京直飞的航程时间。
但还是打不通。他改为联系陈晼。
陈晼当时在洗澡也没看见,是过后给他回的,“哥,怎么了吗?”
周晋辰还在办公室里,他抽了口烟,“简静在你身边吗?”
陈晼擦着头发,“没呢。她肯定是在自己房间呀,我们又不住一起。”
周晋辰说,“她手机一直打不通。”
“她在飞机上,一直玩儿单机游戏,又懒得充,估计是没电了。”
“这样。”
他的轻描淡写里,有些许的落差感。
陈晼听出不对,“她来墨尔本没有告诉你?到了以后也没和你联系?”
周晋辰的语调慢沉下来,“没有。”
“那也在情理之中,简静嘛,随心所欲惯了的,”陈晼边关紧了窗子,边对她哥说,“你不会还想管束她吧?是你喜欢她,她又不一定喜欢你的咯。”
“她长到这么大,有喜欢过谁吗?”
“简静应该就只喜欢她自己。”
“......”
周晋辰掸了掸烟灰,胸口堵了一股难言的躁郁,“她那个前男友,投行那个,叫马什么的呢?”
陈晼还记得,“你讲马黎啊?那哪能叫喜欢啊?差远了!他们估计只有拉过手,还是不小心碰到的,连吻都没接过。”
周晋辰吐出一口白烟,“你怎么知道?”
陈晼说,“他们分手之前,简静最后一次带他出来,马黎这小子一直盯着她的嘴看,你晓得的,简静那张嘴不止是会怼人会发疯,唇形饱满得老好看的,粉粉嫩,水蜜桃儿似的。”
周晋辰冷淡地嗯一声。他当然知道,不只是好看,吻起来也很软,叫人含住了就不想松口。就连高/潮的时候,他都要强行把她的脸扳过来,吮弄着她才更兴奋。
想到这里,他喉结滚了两下,又扯松了段领带。
办公室内暖气未免也开得太足,热得人发躁。
那边的陈晼还在继续,“马黎也是骚话连篇,说简静今天的口红看起来很好吃,能不能给他尝一尝?”
周晋辰黑亮的眸底暗下去,夹烟的手也顿在半空中,“然后呢?简静就这么给他亲了?”
“哪儿能够啊!简静也是绝了,她从包里拿出一管口红来,对马黎说这个更好吃,是樱桃味儿的,让他都吃光,别客气。还说反正她也不爱用了。”
“......”
周晋辰低头,猝不及防地嗤笑出声。
这鬼灵精,是真有她的。
陈晼也说的累了,龚序秋的电话又进来,她赶紧结束,“哥,我先不说了啊,老蚯蚓找我了。”
周晋辰说,“好。你们注意安全。”
他不紧不慢地抽完这支烟。
周晋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会儿一笔一划都清晰的四九城,寒云垂广暮,覆在堂下四周的廊屋上,凄冷而孤独。
他把正欲点上的烟从唇边夹开,今天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支。
那些曾经严格制约着他的规矩,和看似不可打破的定数,早就变得微不足道。
周晋辰关灯落锁,开着车一路疾驰回家,甩上门,大步迈上楼,像赶赴一场不能迟到的会议。他从书房的檀木柜第二格,找出护照和一大沓资料来,他翻到澳大利亚的签证,签发的是十年有效期,远没有到。
上一次的入境记录,还停留在前年,去悉尼大学参加学术研讨会。
眼下是学校最忙的时候,每年两会召开前夕,教育部都要连开几天大会,场场点到签名,不能缺席。今天还只是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