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番外2(2 / 2)

透骨 尤四姐 260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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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母听了忙致意:“为我们的事,劳动府上这么多人,实在罪过。”边说边引向沙发,斟茶道,“四小姐请坐,原该请小姐去我们那里游玩的,我们好尽地主之谊。现如今闹得这样,我们也只好借花献佛了……四小姐请喝茶。”

雅言起身说不敢,看着俞母的脸,想起俞副官来,搜肠刮肚想找些说辞,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略顿了会儿才整顿了精神,和声细语道:“伯父伯母住在这里,尚且习惯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给我打电话。俞副官人很好,同我们相处十分融洽,他不幸捐躯,留下二老需要照顾,我们作为故友,是责无旁贷的。”

事情虽过去了那么久,但提起儿子,做父母的仍旧泪水涟涟。

俞母道:“承蒙少帅惦念,把我们接到楘州来,一切都很好,谢谢四小姐关心。绕良没了,但我同他父亲以他为傲,他总算没有白来世上一遭,结识这样重情义的上峰和好友,连带我们当父母的也得益了。”

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再好,哪里好得过儿孙绕膝。他们这些人不过是雪中送炭,救得了急,救不了一生一世。

俞父客气寒暄了几句,和曲拙成一同出去了,留下女眷们说话。雅言一递一声安慰俞母,从一开始的官样文章,逐渐聊得家常起来。

俞母回忆了儿子好些趣事,不那么悲伤的,从他开蒙一直谈到就读。

“那时候他一门心思报考黄埔军校,俞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唯独出了个他,不知怎么有那么大的决心。那时候我和他父亲极力劝过他,他把报效祖国挂在嘴上,任谁也劝不住。后来果真考上了,毕业后分到楘州来,见了长官就给我打电话,说同少帅年纪相仿,极其谈得来。我听得出他很高兴,起先我还担心副官难免受委屈,可时候长了,知道少帅是极好的人,我们在老家也放心了。”俞母长长叹了口气,又道,“绕良一生光明磊落,从不亏待人半分,我思来想去,唯有他的婚事上,我们欠了米家。”

雅言讶然:“他在老家定过亲么?”

俞母说是,“女方的父亲和他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当初他们还在肚子里就商定的,一男一女,将来就结成夫妻,两家定了娃娃亲。”

雅言坐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她似乎明白为什么他至死不愿点头了,因为老家还有一个姑娘在等着他。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怎么接俞母的话,却听她又说:“我一直很后悔,那次他回来,同我说起要退亲,我当时是一万个不赞同的,担心他在外头开阔了眼界,瞧不起乡下的未婚妻。如今想来,当时若是答应了,也不至于耽误人家姑娘至此。”

雅言只觉耳畔有一列火车隆隆开过,碾碎了她的脑子,也碾碎了她的四肢百骸。

他是个办事谨慎的人,应当深思熟虑过,和家里提出解除婚约,后顾无忧了才好大大方方同她在一起。然而没有用,家里不同意,他不能以那样的身份和她交往,这是对她的尊重。

她从零和路出来,膝盖酸软几乎站不住。车在边上跟着,她茫然向前走,走过一处拐角才停下,蹲在路边捂住嘴恸哭起来。

车上人下来,军靴移进她的视线。曲拙成怜悯地看着她,弯下腰说:“四小姐,我送你回去。”

她哭了很久,不愿意起身。他不再相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陪伴着。也许哭一哭,才能把心底的尘埃打扫干净。雅言觉得自己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了,知道他爱过她,这就够了。

她擦干眼泪站起来,缓缓长出一口气,料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丑,尴尬地转过了脸。

“四小姐没事了吧?”

她摇头,“让曲副官见笑了。”

年轻人为感情,任何失态的表现都是值得被原谅的。曲拙成不苟言笑,但是眼睛里有温和的光,他说:“四小姐回去睡一觉吧,明天天一亮,世界又是崭新的。”

雅言沉默着跟他回到寘台,站在厅房里还是木蹬蹬的,听见他同冯夫人说:“四小姐今天抱恙,似乎有些头疼,好好休息为宜。明天墨梯女高新建的博物馆落成,四小姐受邀剪彩,卑职到时候再来接她。”

少帅的副官,不知怎么抽得出那么多的时间来。雅言起先没在意,直到一天二哥同她喝茶,拐弯抹角打听起她对曲拙成的看法,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头一句问的就是“他在老家定亲没有”。

良宴咳嗽了声,“没有。他十四岁便去日本求学,校长倒是想招他入赘,可惜人家不愿意当日本女婿,毕业后就回国了。”

雅言低着头,手里捧了一杯茶,茶凉后才道:“我喜欢过俞副官,他也知道。我想结婚,未必一定在军中找人。”

良宴蹙眉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建议你考虑。你和绕良的事,我也有耳闻,他固然是好,可惜有缘无份。你的年纪不小了,总要为自己考虑。当初若是有过承诺,你便是为他守孝,三年已经满了,也该走出来了。拙成的家境很有根底,曲家是山东大族,不至于辱没了你。你何不试着同他交往,也不枉我给他放了那么多的假。”

他们上司和下属间,肯定已经彻谈过了,雅言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

以结婚为目的,官邸的三位夫人也放心了。雅言其实还是找不到感觉,盲目而如常的约会,每周必须见两次面。曲拙成这人虽然刻板,但是具备所有副官都有的优点,他谦虚敏锐,体贴入微,和他在一起,再不需要她操半点心。甚至连去山东拜会他的父母,他也是唯恐她有不适,尽可能的为她周全。

除夕那晚漫天烟火,雅言扯着越剪越短的头发问他:“我这模样,哪点值得你待我好?”

他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六年前我刚进寘台,人海之中一眼就看到你。”

六年之前,那时她的眼里只有绕良。曲拙成话不多,能精简的尽量精简,所以她听不到他缠绵悱恻的表白。可是只需这一句,她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她蓄起长发,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他。一个用心等了你六年的人,在你快乐的时候远远观望,在你悲伤的时候不趁虚而入,待得你平静,能以正常的思维来判断对错时才出现,足可令人称道。

婚后她生了个小男孩,取名叫念良,每逢节假日会带去和俞家二老见面。能做的本就不多,唯尽心而已。但愿如此,那边的绕良也可得到安慰吧!